四個人步行迴了村,天色還沒黑,村裏的孩子在打穀場瘋玩打鬧。


    寶林最愛湊熱鬧,立刻撒謊去找小夥伴玩。


    有才有點心動,但是想到自己還有許多課沒上完,他忍住玩的衝動,跟繼東一起迴了家。


    張秀花見到效果如此顯著,滿意地點點頭。


    瑤瑤巴巴跑過來,“張姨,寶林呢?”


    “在打穀場呢。”張秀花笑道。


    瑤瑤最愛跟寶林一起玩,得知姐姐的下落,立刻將妹妹丟下,跑出家門找姐姐去了。


    孩子們在屋裏上課,張秀花在院子裏打水,迴頭要將豆子泡好,稍晚要將它打出渣滓。


    就在這時,寶林喜滋滋跑進來,瑤瑤像個小尾巴跟在她身後。


    “媽媽!太搞笑了!”寶林樂得咯咯笑,也不知她笑了多久,肚子都打結了。


    張秀花唬了一跳,“沒事吧?”


    寶林揉了揉小肚皮,“沒事。”


    她指著大隊長家的方向,“國祥把他家的毛驢栓了把草,然後點著了。毛驢嚇得直躥掙脫繩子跑了。”


    這孩子也太皮了吧?居然玩這個!


    “毛驢追迴來了嗎?”有才趴在窗戶,扯著嗓子喊。


    張秀花撫了撫額,真是不禁誇,這還不到一個小時就原形畢露。


    寶林也扯著嗓子喊,“沒有!他爸去追,還沒迴來!”


    正說著話,大隊長的兒子紅武正追著毛驢從家門口經過,這麽冷的天,他身上的棉襖全是泥濘,就連頭上也沾了不少泥,臉上就更是如此,更要命的是棉襖被抓了一個大洞。走路時,他縮著脖子,凍得直打哆嗦。


    寶林瞧見他這慘樣,拉著瑤瑤跟在他後頭,“國祥馬上要挨揍了,我去看看熱鬧!”


    張秀花無語,這什麽孩子。看熱鬧不嫌事大!


    就在這時,有才從屋裏衝出來,張秀花還想勸他,但是他根本不給機會,呲溜一下躥了出去,人影瞬間消失不見,跑得比寶林還快。


    寶林見此,立刻追在後頭。


    張秀花打完水,戴上手套,給珠珠衝了一杯奶,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孩子殺豬般的嚎叫。


    珠珠嚇得差點沒拿穩手裏的搪瓷杯,好在張秀花提前穩住,“快喝了!一會兒該涼了!”


    珠珠頓頓頓喝完,抹了把小嘴,邁著小短腿跑出去看熱鬧。


    張秀花怕她摔倒也跟出來。一直不愛動彈,隻喜歡睡覺的繼林也從屋裏顛顛跑出來。


    張秀花一手牽一個站在門口,不讓兩個孩子湊過去,因為國祥那孩子正往這邊衝,他爸拿著棍子跟在後頭,那破棉襖迎風招展,時不時露出洗得發白的裏衣。


    “不許跑!不打,你不老實!”一陣風刮過,一大一小很快過去。有才追在後頭,平時速度多快啊,愣是沒跑過兩人。


    他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喘粗氣,“張姨,他們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你追他們幹嘛?那是國祥親爸,不會打壞的。”張秀花讓他別追了,“再說了,打一頓才能長記性。”


    之前她還以為是有才使壞,現在看來國祥也不老實。在牲口屁股後麵點火,虧他想得出來!那可是大隊長花了兩三百塊錢買的牲口。這麽多錢都夠蓋一間瓦房了。這孩子一點不省心。


    有才神神秘秘湊過來,“張姨,其實也不怪國祥。自打大隊長買了毛驢,他們家把細糧全換成粗糧,他已經好久沒吃粘豆包了。”


    一下子花掉這麽多錢,大隊長家也沒有餘糧了。


    張秀花叮囑他不許將這話告訴國祥他爸,“要不然他爸打得更狠!”


    有才愣愣點了下頭。


    最終國祥還是沒逃過這頓打,哭得滿村人都聽見了。經過張秀花家門口時,他捂著屁股哎呦哎呦喊疼,有才讓他進家門躺一會兒。


    國祥趴在炕上,張秀花到底有點過意不去,畢竟上迴他挨揍,沒把有才供出去,於是就抓了一把葡萄幹給他。


    國祥有奶就是娘,看到葡萄幹,喜得差點蹦起來,“哇!居然還有葡萄幹!張姨,太好了。怪不得有才說你比他媽對他還好。”


    有才輕咳一聲,國祥立刻察覺自己說漏了嘴,憨憨直笑。


    張秀花噗嗤一聲笑了,給其他孩子每人也抓了一把葡萄幹,讓他們當零嘴,而後她就帶著兩個小豆丁到自己炕上歇息了。


    已經燒了炕,可不能浪費。


    國祥嚼著葡萄幹,越吃越香,吃完甜食,就容易口渴,尤其葡萄幹那麽甜,他喊有才倒水。


    有才看在他挨打的份上跑去給他倒了一碗。


    國祥喝完,覺得太無聊。有才幾個在炕上寫作業,也不搭理自己,他麻溜爬下炕,“算了,我還是迴家吧。我媽看我挨揍,說不定能心疼我。”


    有才點頭,國祥覺得自己被小夥伴拋棄,失落不已,扭著屁股一瘸一拐迴了家。


    轉眼就到了過年。


    一大早就聽到大隊長拿著喇叭唿喊村民到大隊辦領春聯。


    每年都是大隊統一買春聯。因為這個東西需要票,分到的票不夠全體社員。大隊幫忙領迴來,有意願貼春聯的人社員可以去領。


    春聯是對來年的祝福,家裏再窮的人家都會買一幅。


    吃完早飯,張秀花就讓有才和寶林過去排隊,如果輪到他們家,寶林迴來喊她去付錢。瑤瑤也跟在後頭。


    很快將對聯買迴,張秀花給大門買了一對,其他門都是貼福字。


    其實她空間有造型精美的金箔春聯,但是她沒法解釋,就隻能要這種粗糙的紅紙和人工寫的字。


    還別說這字的確寫得不錯!遒勁有力,一看就是文化人寫出來的。


    貼好春聯後,張秀花給孩子們每人一把糖果,讓他們去別的村子找小夥伴玩,甚至把愛貓冬的繼林也轟出去,隻剩下珠珠。


    孩子們跑個精光。


    張秀花帶著珠珠到房間,與周盼娣和李小英算最近的賬目。


    結完賬,分完錢,三人決定做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每人都做兩道拿手菜。鄉下大鍋份量足,六個道足夠一大家吃個飽。


    等他們做完菜,孩子們終於玩夠了迴來。


    可惜家裏窮,買不起電視,要不然他們還能收看春晚。


    吃完飯,第二天起來,孩子們互相拜年。家裏條件好的人家會給孩子壓歲錢,條件不好會給孩子糖果意識一下。


    張秀花也意思一下,給了他們每人兩毛錢。


    周盼娣和李小英作為長輩,給每個孩子五毛錢。


    張秀花唬了一跳,“給太多了。不能要!”


    “沒事!給孩子們的。說來也是我們沾了你的光。”周盼娣和李小英昨天商量好了,還是得表示一下感激。


    張秀花見她們堅持,也就沒再推辭,讓孩子們謝謝老師。


    幾個孩子突然收到一大筆巨款,感覺被驚喜砸中腦袋,暈唿唿的。張秀花讓他們說什麽,他們就照做。


    將錢收好,孩子們就撒歡出去玩了。


    就連一直在家補習功課的繼東,也沒落下。隻是幾個孩子剛跑出家門,齊齊發出驚唿。


    張秀花疑惑,“怎麽了?”


    繼東指著大門,“姑姑!你看門!”


    張秀花一頭霧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昨天她剛剛貼好的春聯怎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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