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今一手持劍,站於白墨身側,警惕地看著那些少年。


    白墨輕輕一笑,示意徐長今不必緊張,“小兄弟,告訴你們掌門人,十幾年前欠下的人情債,該還了。”


    帶頭的白衣少年與身旁的同門對視一眼,微微點頭,“還請穀主在此等待。”隨後一抱拳,轉身隱匿在山林中。


    徐長今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才放心地收起利劍。他看著微微降下的嘴角,抬手將人摟進了懷裏,“阿墨……”


    白墨貪戀地窩在在他懷中,聲音有些悶,“別亂想,我沒事,尹月瀾那邊水月宗已經出動了,相信她們的實力。”


    水月宗,可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要不是後來尹月瀾逐漸隱退江湖,水月宗或許就成為江湖霸主了。


    寂靜的皇宮,密密麻麻的死士隱匿在黑夜裏,原本應身著豔麗服飾的七個女子,此時此刻卻違背宗規,皆穿上了一襲黑衣。


    高頂之上,小紅冷眼蔑視著底下一切。


    “殺。”聲音混在微風裏,黑夜的寂靜被瞬間打破。


    帝丘皇宮的侍衛一個接一個悄無聲息的死去,無數身影以追風的速度朝那一盞明亮逼去。


    尹月瀾睜開眼時,手腳被呈大字綁在了床沿上,身上已經隻剩褻衣。


    眼前的洛川已經一絲不掛站在她麵前,尹月瀾震驚地看著眼前人,“洛川,你瘋了?!”


    洛川嘴邊掛著淡笑,整張臉背著光埋在陰影裏,眼神幽暗無比,周身散發著危險氣息,好似一隻隨時暴走的野獸,“你不是不愛我嗎?那我又何必再顧及你的感受。”


    他走到尹月瀾身旁,冰涼的手指輕輕劃過女孩的臉龐,看著尹月瀾眼底遏製不住的驚恐,他笑了,“你怕了?”


    “別怕,不疼的,我會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占有你,讓你身體裏充滿隻屬於我的味道,這樣,你就永遠離不開我了。”


    絕望,是尹月瀾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若無負擔,她尚且可以放手一搏,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她,懷孕了……


    【我要怎麽辦?尹天翊,你在哪啊?】


    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尹月瀾顫抖著說:“洛川,我求你,不要是現在……”


    “求我?”洛川笑了,“小瀾,在牢獄的時候,你怎麽不想著求我呢?”


    猛地,他撕開了尹月瀾的衣襟。衣服碎裂的聲音響起,一條一條被撕下的碎布在空中飛起,掉落。


    尹月瀾眼神呆愣,【孩子,媽媽好像保不住你了……】


    【阿翊,如果有來生,我還去找你好不好?】


    刹那間,血腥味騰起,洛川停下手中的動作,猛然抬頭,“小瀾!”


    細長的血跡從尹月瀾的嘴角流出,她的臉色已經青白,閉上的眼角還殘留著一滴淚。


    “砰!”


    門猛地被撞開,“宗主!”


    ——


    黃沙飛揚,尹天翊臉上掛血,銀色的盔甲被紅色浸透,戰馬已經死在一旁。


    他單手撐劍,跪倒在地。


    眼前屍體橫野,鬆軟的沙地被鮮血凝固。


    “終於,守住了……”


    “撲哧……”破風聲響起,一支利箭穿過汙濁的空氣射來。


    是血肉被穿透的聲音,尹天翊眼神向下,看著自己被刺穿的胸膛,鮮血一滴一滴順著背後的箭頭滴落。


    倒下的最後一秒,他望著被飛沙鋪滿的天空,第一次在戰場上流下眼淚。


    瀾瀾……


    “王爺!”


    冷羽殺瘋了,紅著眼闖過人群,所經之處血流成河。


    他不斷不斷,拚了命朝著地上那抹被鮮血染紅的身影奔去,“王爺,王爺……”


    可是太晚了。


    白墨冷眼看著眼前的老頭,“青恍,你什麽意思?”


    白胡子老頭轉過身不再看他,“白墨,我欠你的一命之恩,會用這條命償還。但是想要三大山重新出世,還是請迴吧。”


    “青恍!你對得起你師父嗎?亂世至,你卻帶著一群弟子躲起來當縮頭烏龜?風清門帶著老弱婦幼尚且上陣殺敵,而你們,自詡正道的三大山,卻眼睜睜看著血流成河不為所動!”


    “可笑至極!”


    “青嵐當年創立瓊山門派,隻為平定天下戰亂。他在的那幾年,帶領著三大山救蒼生,平天下,五國鼎立的亂世在他的倡導下太平了數十年。”


    青恍眼眸微動,腦海中浮現出師父的樣子。


    “直到你帶著三大山隱退,四國聯軍攻打北淵。那年,北淵的黃恆河被染成紅色。紅色的河水整整流了十天十夜才慢慢淡去。而你,始終冷眼旁觀。尹天翊求過你,跪在瓊山麵前一天一夜你還是不為所動。”


    白墨冷笑了一聲,“當年真不該救你,青嵐要是在天上能看到,估計會後悔將掌門傳給你吧。”


    白墨轉過了身,語氣已經恢複平淡,“五國混戰,生靈塗炭,北淵的河水,又要變紅了。”


    說完,他帶著徐長今頭也不迴地走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立於師父麵前的大弟子握緊了劍柄,“師父,我們真的不管嗎?”


    青恍看著眼前稚嫩的少年,他的身影逐漸和記憶中的某個身影重合。曾幾何時,他也是站在自己的師父麵前問,“師父,天下大亂,吾輩豈能坐視不理!?”


    可換來的卻是他此生摯愛的師父,在他眼前緩緩睡去,不再醒來。


    那一年,瓊山下了一場大雪,他拖著師父的屍體,一步一個血印踏上了迴家的三千台階。


    青恍抬頭看了看天,眸中淚光閃動,阿嵐,你會怪我嗎?


    ……


    前方戰事愈發緊急,尹天翊受傷的消息傳至京中,表麵上平靜的朝堂瞬間大亂。


    “天要亡北淵啊!”一個大臣瘋瘋癲癲地撞倒人群,狼狽地朝外爬去,“我要離開這裏,我下才不要在這裏等死……”


    “砰!”人頭掉落,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路星昂一手持劍,上麵滴著鮮血,一手抓起那顆人頭,眼神狠厲,“潛逃者,殺無赦!”


    原本騷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大臣們摸著頭上的冷汗迴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盛京所有兵力前往順城支援,一刻不得緩!下旨全國募兵,健全的成年男子,無論老少,強製服兵!違令者,斬!”


    路星昂袖袍一揮,一步一步踏上高堂坐上九五之位。


    “殿下,不好了!周太子,薨逝了!”


    路星昂眼皮抖了抖,“什麽……”


    他趕到寢殿時,尹紀蘇坐在屍體前,身子有些僵硬,不知在想什麽。


    “紀蘇哥哥。”


    尹紀蘇迴眸,淚光閃爍,“小昂,哥哥沒有親人了……”


    路星昂身子一怔,快步走過去抱住他,“我們以後就是哥哥的親人。”


    帝丘,水月宗據點。


    紅橙黃綠青藍紫守在門外,平日裏叫叫喳喳的女孩們此時此刻保持了沉默。


    洛川被他們砍成了肉醬,將帝丘皇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念昔和蘇月安。


    宗主還在裏麵躺著生死不明。


    她們,好沒用。


    “啪!”小紅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一向沉穩的她此時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都怪她,如果她動作再快一點,她再厲害一點,宗主就不會絕望到咬舌自盡。


    許久,白墨才緩緩從屋裏走出。


    “沒死,但是孩子沒保住。”他的聲音很平淡,眼神卻是空洞的。


    徐長今第一次見他這麽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著他滿手的鮮血,最終也隻是從身後輕環上他的腰。讓阿墨能在他的臂彎裏安心的閉上眼,哪怕隻能休息片刻。


    靜默,沒人說話。


    屋裏的尹月瀾緩緩睜開了眼,她抬手輕輕摸上自己的小腹,沒有表情,沒有淚水。


    強撐著身子站起身,尹月瀾不顧其他人的勸阻,語氣冷清,“迴北淵。”


    西寒國的兵力兩邊施壓,雖然不能對東津造成實質傷害,卻讓東津無法再分出多餘的兵力去支援北淵。


    南羽傾盡全國之力對北淵發起不可抵擋的攻勢,三十萬聯軍增加至五十萬。帝丘王室垂危,各大世家見準時機爭奪不斷,人人都想成為國之一君。前線士兵聽聞祖國政變,信念崩塌,叛逃的叛逃,退縮的退縮。五十萬大軍最後剩下四十四萬。


    可北淵與東津的兵力,隻剩十五萬。


    兵力懸殊,國家存亡麵前,江湖勢力空前團結,以暗影閣為首的江湖誌願兵不斷奔赴前線。


    冷羽一刻不敢停歇,他的身後是自己昏迷不醒的父親和奄奄一息的王爺。


    順城地勢險要,一旦攻破,世上便再無北淵。


    “想要破城,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冷羽忍下喉間的腥味,抬劍高唿,“北淵英勇的將士們啊!戰沙場,守山河,保家國!誓死效忠祖國——”


    “守山河!”


    “保家國!”


    “誓死效忠祖國!誓死效忠祖國!誓死效忠祖國!”


    “殺!”


    “殺啊!”


    他們高唿著,衝鋒著!殘兵敗將又如何?敵眾我寡又如何?刀劍在手,曆史將由他們來撰寫!


    “瓊山弟子前來助陣!”


    “麓山弟子前來助陣!”


    “鬆山弟子前來助陣!”


    刹那間,翩翩白衣席卷沙場,他們手持的玉劍,眼中一腔熱血。


    青恍看著他們,幾十年前那個死去的少年再次複生,在他的心中,在他的身體裏。


    “師父,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青恍立於大軍前,手中拿著那把師父曾經平天下的劍,這一次,他不會再逃避。


    少年們啊,這亂世,終將湮滅在你們的信念之下。


    未來,將會是太平盛世!


    “駕!”


    尹月瀾拖著病體,快馬加鞭迴到北淵。


    遠遠地,她看見一抹身影跪在城門前,那人的手中舉著一卷聖旨。


    “臣章華恭迎長公主迴宮!”他舉著聖旨拜了三拜。


    尹月瀾下馬,看著那聖旨,“這就是皇太祖留下的聖旨?”


    章華點點頭,現在,是時候了。


    尹月瀾從不把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上,但現在別無他法。


    她伸出手,手指輕輕碰上那聖旨。


    瞬間,金光乍現,聖旨緩緩漂浮空中,陡然打開。


    空白的一片讓尹月瀾的心中沉了又沉,直到一道帶有輕笑的聲音響起,“小姑娘。”


    尹月瀾猛地抬頭看去,隻見金光緩緩散去,兩抹身影出現眼前。


    尹月瀾蹙眉,她已經不想關心這兩個人如何憑空出現的了,“你是誰?”


    “皇,皇上!”愣怔過後,章華立馬匍匐在地,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白墨也是愣了愣,被章華稱作皇上的那人,眉眼之間竟與尹天翊相似至極。


    尹琛笑了笑,輕輕抬手,“章太醫,你先起來吧。”


    隨後他看向尹月瀾,眼中笑意更深,“小姑娘,掄起輩分,你應稱我一聲爺爺。”


    尹月瀾沒有迴話,隻是冷冷看著眼前兩人,“你就是劇情君吧。”


    尹琛手指點了點下巴,似在思索,“劇情君,也可以這麽說。”


    尹月瀾捏緊了拳頭,猛地她抓住了對方的衣領,“你他媽還知道出來!”


    她的動作讓剛站起來的章華嚇得又跪了迴去。


    “你現在出來有什麽用!有什麽用啊!”說著,尹月瀾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緩緩下滑捂麵痛哭起來,“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我還能改變什麽……”


    尹琛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麽。


    旁邊的人擔心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


    秦晝將尹月瀾扶了起來,“先迴去,我們會告訴你一切真相。”


    皇宮中,尹琛欣賞地看了一眼路星昂,“真好看啊,不愧是我親手創造的孩子。”


    路星昂警惕地看著兩人,尹月瀾擋在了他們中間,“說吧,所謂的真相。”


    秦晝看了一眼其他人,尹月瀾了然,屏退他人。


    路星昂擔心地看著她,“姐姐……”


    “小昂,你先下去,聽話。”


    最終,房間隻剩他們三人。


    尹琛收起笑容,“抱歉。其實我們,是時空穿梭者,同時也是空間創造者……”


    千萬年前,身為時空穿梭者的尹琛接到上級任務——毀滅一個小型平行世界。


    年少時的他,少年心氣重,毀滅那個世界之前他自己創了個國家,打算過一把皇帝癮。


    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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