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魚開著車,車外的風景飛速向後,街上還殘留著春節的氣息,路燈杆子上的紅色中國結依然醒目,大紅燈籠依然高高掛著,但所有的喜慶都與梁晨魚無關,挫敗感羞辱著他,十字路口,紅燈亮起,長久的等待讓他心裏的委屈暗自壯大,他的右手的五根手指不住地敲打著方向盤,敲打的頻率越來越高,綠燈亮起,他猛打方向盤,又把車開了迴去。他邁著大步子急切地進到他剛剛離開的辦公大樓,保安很識相地放他進去,他又進到那個電梯,電梯把他送到白落雁辦公室那層,電梯門大開,他不再猶豫,不再溫和,不是林深,是急切的梁晨魚,劉然還愣在原地,他已經推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一係列動作極為流暢。


    劉然追了進去,“林總!”


    正在迴郵件的白落雁看懂了這種狀況,“小劉,你先出去吧。”


    梁晨魚激動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他放慢了腳步,走到沙發邊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兩手搭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沙發不錯,舒服!白總的辦公條件不錯呀!”他又把桌子上那半杯冷掉的玫瑰花茶拿在手裏把弄,他看了看杯子,杯子上的口紅印記證明這個杯子是白落雁剛剛用過的杯子,他把鼻子湊上去,“嗯,挺香!”說著他便喝了一口,“白總不介意吧,半天沒喝水了,渴了。”


    白落雁起身,繞出辦公桌,背靠著辦公桌,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林總渴了的話我讓秘書給您倒杯新的!”說著她轉頭朝著辦公室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劉然!”話音剛落,劉然便敲門而入,還端進來兩杯咖啡。劉然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到梁晨魚麵前的茶幾上,“林總,咖啡您喝得慣嗎?還是我再幫您泡杯茶?”


    “咖啡就行。”梁晨魚說著端起冒著熱氣的咖啡嗅了嗅,“嗯,是你們白總喜歡的咖啡豆。”


    劉然用餘光掃了掃白落雁,便從這種有趣的氣氛中退出去了,但她沒走遠,站在走廊上,隨時準備著聽候調遣。


    “白總過來坐啊,怎麽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呢?不該這麽對待投資人吧。”梁晨魚說著啜飲了一小口咖啡,“嗯,還是那麽苦!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喜歡這一口。”


    白落雁放下雙手,緩緩地走到沙發邊,坐到了梁晨魚對麵,“林總,合同有問題嗎?”


    “沒問題。”


    “那您?”


    梁晨魚把咖啡放到桌子上,也放下了雙腿,突然把頭湊到了白落雁眼前,“你真的不想念我嗎?你看看,是我呀!是我梁晨魚啊,白老師!”


    白落雁沒有閃躲,“林總這是怎麽了?”


    梁晨魚猛地用他那雙厚重溫暖的雙手掐住了白落雁瘦削冰冷的肩膀,“你這是幹什麽!我是梁晨魚啊,你知道的!”


    白落雁往後躲了躲,推掉了梁晨魚的雙手,“林總你這樣都把我搞糊塗了,您到底是林深投資的林總呢還是我曾經的學生梁晨魚呢?”


    “我是小魚啊!你知道的。”


    “我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而我的合作對象是林深林總,我總不能還那麽不知趣地非得把您認作學生梁晨魚吧!”當她說出梁晨魚那幾個字的時候,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你該知道我當年離開是迫不得已的,真的。”


    “該知道?我怎麽會知道呢?沒人告訴我呀?”


    “我們家出了什麽事兒你知道的,我媽現在還在監獄裏,我真的是不得不離開,你不能理解我嗎?”


    “理解,是得理解,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苦衷,我懂。”


    “那你為什麽不肯跟我相認?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我知道六年是很長的時間,我也不期待你會立刻原諒我,但是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


    “林總,您多慮了,談什麽原諒呢?沒有誰對不起誰。就像你說的,六年,你看”白落雁伸展開雙臂,以女王的氣勢說道,“六年,我已經變成了白總,我有了自己的公司,您該不會認為這六年我還在原地踏步吧?別說六年前的事兒了,前幾天的事兒我都不一定會記得。”


    梁晨魚收迴了身體,再次把背靠到沙發上,“看來白總真的是大忙人,日理萬機,原來隻有我念念不忘。我還記得六年前我在阿姨和叔叔墳前許下的承諾,我可沒打算違背承諾。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還是說一說吧,就算我對叔叔阿姨有個交代。”梁晨魚看了看白落雁,他見白落雁不作聲便繼續說道,“六年前,你也知道,我爺爺突然去世了,我爺爺去世之後,我們家內憂外患,我爸我媽怕我被暗算,所以強製把我送到了國外,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這樣。其實畢業舞會的前一晚我就應該走的,但是我求我爸讓我在畢業舞會之後再走,所以準確地說,我是那晚走的。我知道,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我這樣莫名其妙地離開對你來說都不公平,所以我對不起你。我以為最多一兩年我就能迴來,但是我們家的恩怨有點兒複雜,一拖再拖也就過了好幾年。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很想聯係你,但是我沒辦法,李子、小順也不知道我在哪兒,我跟他們也沒聯係過,真的!這幾年間,我上了大學,又讀了研究生,家裏在國外也有買賣,我本打算就這樣在外過一輩子了,可我還是惦記你,真的,所以我才迴來的,你相信我。”梁晨魚越說越激動,強烈地想要得到白落雁的迴應。


    “我信。”白落雁淡淡地說出這兩個字。


    “真的?”梁晨魚兩眼放光又把身體往前傾了傾。


    “當然。”白落雁端起已經涼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對,既然你信,你為什麽這麽冷淡?”


    “我相信你說的,也相信你確實迫不得已,還要我怎麽樣呢?”


    “那我們”梁晨魚用手指在兩人之間滑動,試圖用手指的動作來把兩個人的關係拉近,“我們能迴到當初嗎?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白落雁的咖啡杯子“啪”地掉到了地上,“哦,碎了!”白落雁俯身撿起一塊碎玻璃,也就是那麽巧,碎玻璃把白落雁的食指劃開了一個小口子,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她舉著這塊玻璃說道,“杯子還能迴到原樣嗎?”


    梁晨魚一下子躥起來抓住那隻流血的手,他氣憤地看了白落雁一眼,“你可真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劉然聽到杯子碎了的聲音立刻跑了進來,劉然剛一進門,梁晨魚便大喊,“醫藥箱!”於是劉然轉頭便往外跑去取醫藥箱。


    白落雁試圖掙開梁晨魚緊緊攥著她的手,但是沒成功,“一個小傷口,幹嘛大驚小怪的!”


    劉然拿來了醫藥箱,梁晨魚不顧白落雁的反對,還是悉心地為白落雁受傷的手指消毒、貼創可貼,那短短的幾十秒裏,白落雁直勾勾地盯著梁晨魚,那一刻,她真的看到了曾經的梁晨魚,那麽真實。


    “好了!”梁晨魚放開白落雁的手,“我走了!”說完他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而這一次,白落雁感受到了,離開的人是梁晨魚,他又把她的心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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