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婉柔公主穿著一套紅色騎馬裝,眉毛彎彎,美目又大又亮,睫毛濃密的像是兩排小扇子,鼻梁挺翹,嘴唇如玫瑰花瓣。


    領隊喊他的名字:“趙墨,把公主的馬牽來。”


    連叫了好幾聲趙墨才迴神,他忙不迭從隊列中走出,跪下謝罪:“公主恕罪。”


    婉柔公主那日心情不錯:“無妨,快快牽本公主的馬來。”


    趙墨把那匹小白馬牽來,婉柔公主卻朝他伸出瑩白小手。


    他呆住了。


    “蠢貨,還不快扶公主上馬!”領隊在旁邊罵道。


    趙墨抑製不住的抖動,尤其是她的手放在他掌心時,天空忽然都暗了,那一瞬間什麽都看不到。


    再然後,就是公主每隔十天半個月便來騎馬,每迴都是他伺候她,最後一次公主甚至還主動與他說話。


    “你每天在這裏喂馬,可感到無趣?”


    趙墨本在魂不守舍,猛聽的這話似是不相信自己耳朵。


    他定了定心神,才道:“這是奴才的本分,不覺得無趣。”


    “咦,你的手怎麽受傷了?”


    趙墨低頭去看,隻見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刀傷。


    這是昨日練功受傷所致。


    “是奴才不小心碰到的。”


    婉柔公主沒再說話,一聲“駕”,便騎著白馬跑遠了。


    趙墨還暗笑自己心頭無端升起的那點兒期待,他可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妄想公主會關心自己。


    誰知等公主騎完馬,在他的攙扶下落地後,卻從袖中掏出一盒膏藥扔給他:“呐,我母後怕我騎馬摔到自個兒,前兒個特意給本公主的創傷藥,本公主賞你了。”


    趙墨連忙跪下:“這太貴重了,奴才不配。”


    “拿著吧。”景婉柔把藥膏扔在地上。


    公主走了,趙墨盯著地上的膏藥久久愣神,其實他知道,公主從未正眼瞧過自己,恐怕連他長什麽樣都不記得,可他堅信,她心地是好的。


    大約一個月後,大魏來犯,連破景國十座城池,景國國君拿出景婉柔當籌碼,誰能取下魏無極項上人頭,便可娶景婉柔為妻。


    當時他站在隊列中,抬頭看她被國君抓住衣領,麵對眾人驚慌失措的模樣,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他就控製不住自己……出列跪倒在地。


    他對所有人說:“我願一試。”


    是的,他願一試,去和大魏名將魏無極決一死戰。那一刻,他顧不得自己家中老娘,也顧不得年幼的妹妹,隻想為了景婉柔一試。


    最終,他贏了,提著魏無極人頭前來複命。


    他踏著台階而上之時,想的不是自己以後如何榮華富貴,而是婉柔公主不用再怕了,她不會被當成戰利品送給魏無極,而是要嫁給他趙墨。


    聽到這裏,景婉柔默默良久,又問:“隻是因為你伺候她騎了幾次馬,且賞了你一盒藥膏?”


    “她?”


    “呃,我,我是說我。”景婉柔改口。


    “世人都說你驕縱任性,孤倒沒覺得。”趙墨笑了笑,“孤反倒覺得你隻是年紀太小還不太懂事……況且你是公主,就算驕縱任性些,也是應該的。”


    景婉柔懂了,鬧半天這趙墨是個抖m啊……或者說,是個戀愛腦?


    “再然後,還因為……你長得美。”


    嗬嗬,景婉柔曬笑,好嘛,這不還是貪戀我美色嗎?


    男人!


    趙墨把心底的秘密坦白相告,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掩飾尷尬,然後轉移話題:“孤還記得,那日你從台階上摔下去,可有什麽後遺症?”


    如今的她和三年前變化甚大,所以他一直懷疑就算一個人的體質可由強變弱,也不至於連個性都變的如此徹底。


    她簡直從囂張任性變為了現在的冷淡避世。


    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景婉柔知他心思細膩,且懷疑心重……或許所有的帝王都是如此,對周圍人的防備心極重。


    想了想,她抬頭直視他:“皇上,我那日磕到了腦袋,醒來後便有許多東西都不記得了。”


    趙墨盯著她,沒有接她話的意思。


    景婉柔接著說:“若真要說後遺症的話……恐怕就是懂得了審時度勢這四個字。”


    “哦?”


    “三年前我是景國唯一的嫡出公主,世人都以為我是天上鳳凰,然而,在兩軍交戰之際,我卻被父皇推在三軍將士麵前,像是一件廉價的戰利品,那一刻我沒有任何尊嚴,幾乎低賤到塵埃裏……”


    趙墨聽的很專注,眸中似是在思索著什麽。


    “後來雖然你出列了,殺了魏無極,可我依然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你覺得孤配不上你。”趙墨輕微自嘲:“也是,孤當時隻不過是個小兵罷了。”


    “並不是覺得你配不上我,而是我父皇的那種方式,他把我推出去當戰利品的方式,深深讓我覺得,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高貴。”


    趙墨忍不住動容,心疼她的遭遇。


    三年前她才十四歲,一直活在錦衣玉食的生活中,大魏來犯,她被當做籌碼……若當時不是自己出列,而是其他人……趙墨不願再想下去。


    “其實那時拒婚於你,更多的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像個東西一樣被交換。”其實景婉柔也不知道他一個古人能不能聽懂。


    趙墨卻懂了,又忽然問:“那你為何懂草藥呢?”


    景婉柔有一瞬間的慌亂,他的洞察力真驚人!


    她故意裝傻:“皇上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景國國破那晚,孤追到你之後,瞧見你給侍女阿喜的腳上抹了大薊。”


    大薊止血,她如何懂?


    那是因為自己在現代的時候出生中醫世家啊……而且她大學也是上的醫科大,研究生讀的也是中醫方麵。


    “……摔到腦袋後,我睡了好幾日才醒,醒來身子太差,我就讓阿喜找了許多醫書,沒事兒就翻看,打發時間。”景婉柔眼不眨的說道。


    “那這三年,你可自學成才了?”


    景婉柔聽他語氣鬆快,以為自己艱難過關,所以謙虛的說:“也就學到點皮毛。”


    趙墨見天色已晚,吩咐了句:“早些休息。”便轉身離去。


    那今晚又睡在昭陽宮了?景婉柔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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