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格小鎮的清晨被大霧蒙上一層神秘的麵紗。


    蘇顯醒的時候,盤彩雲早就已經起來,做好一家人的早飯。


    典型的農家小院,伴隨著雞鳴狗吠。


    看到蘇顯出來,盤彩雲眼睛滿含笑意,讓何花帶她去洗漱,自己從蒸屜裏夾出兩隻白白胖胖的饅頭和一碗自己醃製的紅蘿卜。


    “沒什麽好吃的,都是些野菜。”


    “好吃,阿姨,我可不可以裝幾個饅頭路上吃?”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說著就把一屜饅頭全部裝進竹籃編織的食盒裏。


    小妖提著盒子,蘇顯按照原定計劃,跟何花去學校,臨走時問正打算提著豬食喂豬的何花媽媽,小聲問道:“若您的女兒還活著,您想跟她相認嗎?”


    “隻要她還活著,相不相認都沒關係,我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責任,更不會去打攪她的生活。”


    蘇顯還是忍不住說道:“您...要去京城看看嗎?”


    盤彩雲笑了笑,“前段時間我們家來了幾個陌生人,問了一些情況,我那時便猜測,或許她的父親應該還活著,而且身份不一般,心裏便升起一種念頭,也許我的女兒真的還活著。昨天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的家在這裏,孩子們還小,阿爸阿媽年紀也大了,我也不再是十六歲那個向往著山外的女孩了。”


    蘇顯心裏無比的難過,那種悲傷的情緒不停地溢出來,“她很想你,總是羨慕別人有母親。”


    說著抱了抱盤彩雲,聲音很輕很輕:“媽媽。”


    盤彩雲心中劇震,紅著眼眶,強忍著眼淚,看著什麽也不懂的何花開心的挽著蘇顯走出院子。


    恍惚間看到二十年前,那個抱著生病的小嬰兒在街頭遊蕩驚慌失措的瘦弱少女。


    她的父親把她養得很好,足以自己抵消這麽多年對他的怨恨!


    她的女兒還活著!


    不僅活著,還活得很好!


    生活對她並沒更加殘忍。


    巫縣女中隻有一棟教學樓,分別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是一所完全免費的女中。


    學校裏有十來名教師,大多是從這裏畢業出去上完大學又迴來的學生。


    她們的思想和經曆也是自己這次來學校的目的。


    何花和她的兩個妹妹都在這裏讀書。


    教學樓旁邊緊挨著便是食堂、學生宿舍和教師辦公室以及教師宿舍。


    學校裏學生隻有一百多人。


    近些年,李玉芳校長的故事隨著官媒的報道逐漸為人所知,她也數次獲得“最美校長”,並獲得“時代楷模”的光榮稱號。


    也因此,巫縣女中受到國家和外界的資助,教育環境比以前大有改善。


    蘇顯原本的計劃是拜訪李校長後,同時並不想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影響這裏的正常教學。


    但是突然出現的母親讓她心緒恍惚,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小貓那個始亂終棄的父親是否真的已經死了,若是沒死,究竟是什麽樣的冷血殘酷的人,才會對一個帶著嬰兒求醫的少女,不聞不問。


    這麽多年,不曾出現。


    李校長見昨天還很健談的女孩變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以為她不習慣農村的生活條件,中午還特意讓食堂做了幾道巫縣特色小菜。


    本想午飯的時候問問情況,又接到縣裏開會的通知。


    午飯時間一位年紀較大的女老師端著碗坐到她身邊問:


    “蘇老師,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


    “沒有,休息挺好的。”


    “這裏條件艱苦,比不上大城市,你一個城裏長大的女孩,不習慣很正常”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何花家在我們這裏算條件比較好的,前幾年她爸爸酗酒賭博,家裏能賣的全賣了,窮得一張棉被全家蓋,何花和她妹妹輟學,李老師和我跑了無數趟才把她們找迴學校,自從何花爸爸手殘疾後改了賭博的毛病,兩口子從山裏寨子收山貨藥材,也掙了不少錢,才挨著鎮子修了樓房。”


    “譚老師,你知道何花爸爸的手是怎麽殘疾的嗎?”


    “說的是不小心摔斷的。”


    譚老師湊近了,神秘兮兮的說道:“但是我聽人說是因為欠了賭債還不上,被催債的找上門打個半死再給折斷的。”


    “……”蘇顯沒想到這裏的老師也挺八卦。


    吃完午飯,她便收到霍離的信息,說晚點陪她一起去她師傅那兒。


    霍離到雲洲便失去了聯係,不知道在處理什麽事情,昨晚發的信息一夜沒迴,電話也不通,蘇顯對這種情況並不驚訝,但是她真的有許多事情想問。


    第二天從雲洲離開,從紮格小鎮迴到蜀城,師傅已擺好接風宴,仍舊是在他老人家郊區的獨門小院兒裏,院外的禾苗已經綠油油一片。


    幾位師兄放下工作,早早就到了,一個個圍著紅色的圍裙,殺雞宰魚,廚房裏熱火朝天。


    霍離和蘇顯走進院子,左近秋正在指導大師兄煮魚。


    蘇顯見狀連忙要上去幫忙,卻被師傅趕去院子裏喝茶吃點心。


    “廚房是小姑娘該進的地方麽,油煙這麽大也不怕被熏著,我買了你最愛的蟹黃芙蓉糕和張記乳酪,你就坐這兒安安心心的玩手機吃點心,晚飯馬上就好。”


    說完,又斜睨了一眼霍離,“這麽大個人怎麽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人小姑娘都知道要來幫忙,哎呀,蒜蓉小龍蝦用的大蒜還沒剝出來。”


    蘇顯抿嘴笑,看著霍離一臉無奈的接過一袋子大蒜。


    但是看著女孩好不容易展開笑顏,又覺得剝點蒜也不算什麽了。


    接到她的路上,她什麽話也沒說,隻說自己難受,那種想吐但是又吐不出來的難受。


    “見到盤彩雲了?”霍離問得小心。


    “嗯,她是小貓的生母?”


    “從dna的結果看,的確是。”


    “你早就知道我會去她家嗎?”蘇顯問道。


    “我又不是神。”霍離專心的剝蒜。


    “但是你知道我要去的巫縣女中就在紮格小鎮,小貓的母親也住在紮格小鎮!”


    霍離沒有否認。


    “你既然知道我會去紮格小鎮,盤彩雲一家以賣山貨和藥材維生,遇到盤彩雲的概率有30%,而紮格小鎮隻有一家招待所,並且還非常巧合的住滿了,我到的時候天色晚,正好李老師和何花極力邀請我去她家住,概率又增加了20,一半的概率對你來說足夠了,快說,你瞞著我搞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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