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


    伴隨著婚禮進行曲。


    蘇顯穿著白色的婚紗,邁著緩慢的步伐向神父走去。


    神父的下首,一個男人正在等她。


    通道不長,但是她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隻要嫁給她,就會永遠得到幸福。


    嫁給他,嫁給自己愛的人,不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心願嗎,不是藏在心底的執念嗎?


    如今心願要實現了,應該高興才對。


    教堂中,坐在兩旁的人在不停的鼓掌,含笑的看著兩位新人。


    神父冗長的婚禮誓詞她沒有聽得很清楚,隻是最後幾個字卻異常清晰。


    “...你願意嫁給這位男人,做你的丈夫嗎?”


    蘇顯微微抬首,麵容有些羞澀,想開口說我願意,但是她的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人。


    但是她怎麽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他的模樣。


    她突然猶豫了,這真的是她喜歡的人?是她想要的生活麽?


    她好像忘記什麽了,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是她曾一心想嫁的人。


    不,不對,她一心想嫁的分明眼前的人。


    拿著戒指的手微微發抖。


    可是那三個字仿佛有千鈞重,怎麽也說不口。


    她望著對麵含笑站立的男人,突然覺得如此陌生。


    耳邊傳來男人溫柔的聲音:“顯兒,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蘇顯搖搖頭,甩掉腦袋中那些奇怪的想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沒有,我很好。”


    神父又說了一遍誓詞,“蘇顯兒小姐,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做他的妻子嗎?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看著男人伸出的手,幹淨溫暖,隻需要說出那三個字,幸福便觸手可及。


    可是,為什麽會猶豫呢?!


    腦袋中,仿佛被針紮了一樣,午夜夢迴,那從黑暗深處傳來的模糊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求你迴來……”


    她搖搖頭,想甩開這些想法。


    “不,這不是真的!”


    “顯兒,嫁給我,好嗎?”男人溫柔的說道。


    蘇顯顫抖的伸出手,望著眼前的男人,突然覺得他如此陌生。


    “不!”


    她喃喃著,轉頭一一掃過台下的人,他們都微笑著。


    父親、祖母臉上甚至還掛著不舍,明明是很熟悉的人,此刻卻讓她覺得如此陌生。


    “顯兒,答應他啊。”


    “顯兒,嫁給他,你會幸福的。”


    “顯兒,嫁給我。”男人再次說道。


    “不…我不願意!”她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


    隨即丟掉手捧花,顫抖著說道,臉色變得慘白。


    腦海中突然就想起一個名字,霍離!


    男人的音容樣貌清晰的浮現在她麵前。


    她心底微微發抖,一步一步往後退。


    “顯兒,答應我。”麵前的男人還在唿喚她。


    “三年來,我們相識相知最後相愛,說好了攜手共度一生,今天是我們的婚禮,你真的要拋下我嗎?”


    “不,我愛的不是你!”蘇顯堅定的迴道。


    她怎麽可能忘記,怎麽可以忘記!


    “愛…有那麽重要麽?隻要你說出我願意,我會讓你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男人慢慢逼近。


    蘇顯搖頭。


    “叮~”戒指掉在地上,在安靜的教堂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提起裙擺轉身便往教堂外跑。


    男人唇邊一直掛著的完美笑容此刻開始皸裂。


    “他要殺了你,你還愛他嗎?”


    “留在這裏,這裏對你來說才是最美好的地方,出去隻會讓你傷心,給你帶來痛苦…”


    “外麵充斥著欲望、謊言、暴力…”


    “他根本不愛你,你隻是一個虛假的替身,你也要迴去嗎?留在這裏,我會全心全意的愛你。”


    男人化為一縷黑煙,緊緊跟隨在蘇顯身後,語帶誘惑的說著。


    “不!”蘇顯堅定的迴答道。


    她要迴去。


    無論前方等著的是什麽,哪怕遍地荊棘,哪怕他傷她至深,她也不願留在這虛假的世界。


    那黑煙仿佛知道她的想法。


    “蘇顯兒,這是你的世界,是以你為中心,衍生出來的世界,並不是虛假的,你所看到的,接觸到的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你真的要舍下他們嗎?”


    “這個世界是虛構的,他們都是虛構的。是程序,是npc。就像窗外的海鷗一樣!”


    “不,他們不是虛構的,他們就是活生生的人,依托於你的世界而存在,你若離開,世界被毀,所有人都將灰飛煙滅,永沉深淵。”


    蘇顯搖搖頭,從沒覺得腳步如此沉重。


    “既然你想要摧毀這個世界,那你也陪著我們,永遠沉淪在黑暗中吧!”


    男子聲音變得尖銳刺耳。


    隨著蘇顯的奔跑,她的身後,教堂開始碎成一片一片,兩旁坐著的人變成一縷縷黑煙。


    所有的黑煙都追趕在她身後。


    這條路變得無比漫長,她怎麽也跑不到盡頭。


    身後那黑煙的觸角纏住她的腳腕。


    即將吞噬她,她滿心絕望。


    突然,黎瀟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斬斷了黑煙。


    可是,隨即他便被黑暗籠罩,隻留下一句。


    “顯兒,快跑!”


    “黎醫生!”蘇顯大哭,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手腕被再次纏住,無論怎麽掙紮都掙紮不來。


    小青的身影出現,一口咬斷了黑煙。


    “顯兒姐,別迴頭,快跑!”


    “小青……”


    蘇顯幾乎崩潰,他們不是一段程序嗎?


    為什麽?


    為什麽?


    他們不是虛假的嗎?


    又是永遠無盡的黑暗,那黑暗連同和黑煙即將吞噬她,她滿心絕望。


    突然這黑暗中傳來低沉的歎息聲。


    “顯兒!”


    聲音像一柄利刃,劃破深淵,前方出現一抹亮光。


    蘇顯隱約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


    “霍離!”她身體裏仿佛生出一股力量,快速向亮光的跑去。


    “滾!這裏你也敢來!不知死活!”那黑影厲聲喝道,化作千萬黑線,瞬間洞穿了那身影。


    那一刹那,蘇顯隻覺得全身血液凝固成一團,心髒停止跳動,她淒厲的大喊,“不!”


    拚盡全力奔跑過去,想抱住那身影,身影卻化作點點光芒。


    光芒匯聚成一扇門,蘇顯猛得栽進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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