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染從漫長的迴憶裏醒來。


    她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淺灰色的眼睛。


    這雙眼睛仿佛承載著散不盡的霧霾,沉暗、冰冷,冷漠的目光讓她有種猶在夢中的錯覺。


    “奧約?”


    她輕輕叫了一聲。


    聽到這個名字,那雙冰冷的眼睛沸騰出火焰,像是非常憤怒。


    狼染卻著迷的湊近,輕輕撫摸他的眼睛。


    靠近的時候,她聞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濃鬱血腥味。


    狼染驀然迴神。


    奧約身上的氣味清冽冷淡,像是未化的冰雪。


    “你怎麽這麽臭 ?”


    她不禁嫌棄的抱怨。


    “如果不是你執意帶著這個累贅,我會變成這樣?”


    蒼連冷笑。


    他緊盯著狼染的臉,忽然問:


    “你剛在在想誰?”


    其實不問他也知道答案。


    這麽多年,除了讓她求而不得的奧約,還有誰能被她放在心裏呢?


    蒼連止不住的冷笑。


    那一年,他才學會怎麽吸取別獸的能量,等級還不穩定,他們被發覺的部落追殺,最後失散,如果不是他先找到她,狼染還會想起他嗎?


    彼時,她正躲藏在白塔部落裏,不安分的眼睛盯著奧約的弟弟科納維,妄圖情感轉移,得到他彌補失去奧約的遺憾。


    蒼連的眼裏閃過厭倦。


    他真的厭煩了狼染的行為。


    不光是和奧約相似的科納維、那古,還有他,好像他們的存在隻是為了替代奧約。


    她瘋狂而執拗,仿佛入了魔障一樣。


    “你不是知道嗎?”


    狼染以指梳了梳頭發,嗬斥:“以後注意點,獸人的嗅覺很敏銳,你這麽肆無忌憚會引來麻煩。”


    “那又怎麽樣?這個部落最高隻有二紋獸,全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蒼連百無聊賴的把手墊在腦後,倚靠在樹幹上,他甚至懶得去清洗一身的血腥味兒。


    “我們是來休養生息的。”


    狼染覺得他遲早會惹麻煩。


    而且,她忽然想留得再久一點。


    她緊盯著蒼連,忽然問:


    “蒼連,你想要個兄弟嗎?”


    蒼連驀地坐直,灰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狼染,咬牙切齒。


    “你……還想做出另一個贗品嗎?”


    “可這樣,就不用留著科納維了。”狼染無所謂的說:“你不是覺得他麻煩嗎?”


    蒼連奇異的沒有反駁。


    他再次被狼染的無情刷新了認知。


    她比無根獸還像無根獸!


    “你不是想找到他的伴侶,強逼她劃破科納維的獸紋嗎?”他問。


    一隻雄性無法擁有兩個雌性,隻要劃破伴侶契紋,狼染才能真正得到科納維。


    不,也不算真正得到。


    屆時的科納維會變成無根獸,就算和狼染結合,生下的也是天生無根獸。


    比如他。


    蒼連扯了一下唇角。


    他就是天生的無根獸,無情無感。


    他的母親從他出生就沒有哺喂過他一天,甚至為了讓他變得和奧約一樣強大,逼迫他吸取別獸的能量晉級。


    這是流傳在靈猿族的秘法,被狼染偶然得知,有獸人說,這種秘法遲早會毀了綠洲大陸的獸人。


    狼染在乎毀掉多少獸人嗎?


    不,她隻在乎他能不能更像奧約一點。


    而愚蠢的他,明明是天生的無根獸,卻在她的巧言善語裏相信了她稀薄的母愛,直到被她當做棄子一樣放棄。


    蒼連無法否認自己恨狼染。


    可血脈相連的羈絆又讓他無法殺她。


    隻是合作關係。


    他這麽告訴自己。


    又身不由己渴戀她偶爾的溫存。


    自己一定是個失敗的作品。


    所以,狼染又想生一個新的作品來代替他。


    蒼連這麽想著。


    “科納維現在的情況,可能還沒等我們找到他的伴侶就會死了。”


    狼染煩躁的說。


    “哦。”


    蒼連點了點頭,平靜的陳述另一個事實。


    “可他現在這樣,你覺得他還能有雄性的本能?”


    科納維已經虛弱到連維持基本的體溫都做不到了。


    狼染咬緊牙關。


    “你,去吸取能量給他!”


    狼染果斷的做了決定。


    “你剛才還在怕我因為吸取能量惹麻煩。”


    蒼連的聲音太平靜了。


    狼染忽然住口,望向自己的幼崽。


    蒼連麵無表情的倚靠在她身邊,臉上有三道獸紋,其中一道顏色變得很淺。


    “你吸取了這麽多獸人,還沒恢複嗎?”


    狼染皺著眉問。


    這些天,蒼連一直在外麵捕殺被賽沙召喚向海邊的獸人。


    “我被傷到了本源,母親。”


    蒼連側眸看她,眼睛無波無瀾。


    他淺灰色的眼眸像奧約一樣無情。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的孩子。”


    狼染難得溫柔的說。


    ***


    那古和蘇晴在叢林裏捕獵。


    這裏離海很近,叢林範圍並不茂密,隻有少數無智慧野獸,至於更廣袤的地方離南傾海岸太遠,弗爾曼不放心。


    那古和蘇晴也擔心不知道躲在哪裏的蒼連,他們等級低微,雄魚們受製於陸地,隻能在海岸附近。


    抓了幾匹角馬後,他們就準備迴去了。


    這時,那古聽到有人踩踏樹葉的聲音。


    他的耳朵不靈敏,可還是比身為人類的蘇晴強多了。


    那古連忙拉住蘇晴,兩個人一起躲在樹上,樹葉繁盛茂密,很好的遮蔽了他們的身形。


    “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們派去海岸的獸人都沒迴來。”


    隨著說話聲響起,不遠處出現幾隻食素獸人。


    “我們部落也是。”


    一隻鹿獸說:“就算賽沙首領讓他們幫忙,也該迴來報個信兒。”


    “是呀,這都七天了。”


    “賽沙首領還一直唿喚我們,是派去的獸人不夠用嗎?”


    因為人魚族的局限性,往年賽沙也會請陸地部落幫些小忙,但今年有些不同,他們派出去的獸人已經很多了。


    “不知道,先去看看吧。”


    鹿獸說。


    他們都是被賽沙庇護的部落,心裏雖然有疑惑,還是對賽沙充滿信任。


    那古和蘇晴對視一眼。


    陸地部落和他們一樣,一直收不到迴複,在這段時間裏,信息斷層了。


    會不會……


    那古正猶豫著要不要攔住幾隻獸人傳遞消息,忽然,一股蒼藍色的旋風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們這邊逼近——


    銳利的風刃卷著飛沙走石,隻瞬間就到了幾獸身邊!


    是蒼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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