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百年之後綠洲大陸會湮滅?』


    苦沼之地,聖樊看著眼前的雄性獸人。


    獸人有著一頭水藍色的長發,身材頎長,五官清秀。


    他穿的不是獸皮裙,而是一種更輕薄的料子,交領、寬袖,鑲嵌著寶石的腰帶勾勒出勁瘦腰身,下麵是長長的裙擺。


    古古怪怪,卻讓聖樊的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起來“文雅”兩個字。


    獸人沒有明顯的種族特征,隻是耳朵顯得大一些,寬厚的兩片,上麵覆蓋著細小的絨毛。


    靈猿族。


    隻有靈猿族瘋狂的追求龍神文化。


    他們把暴露視作粗魯,出門在外必包裹著厚厚的料子。幾百年來瘋狂進化,尾巴變短,耳朵變小,完全退去自己的種族特征。


    眼前的莫西塔更是狂熱。


    他親手切掉了自己的尾巴,隻為了讓自己和龍神更相像。


    愚昧的獸人們視他的做法為涅盤,信仰他,推崇他,更有甚者學他一樣切去種族特征。


    直到獸人們發現這種做法會讓自己失去能量,才停止了愚蠢的行為。


    而莫西塔切去尾巴並沒有降級,這讓獸人們相信,他是特殊的,是被龍神眷顧的。


    『是的,龍神的寓言這樣告訴我。』


    莫西塔說。


    他的聲音像他的人一樣溫柔和緩。


    『既然如此,你來找我做什麽?我們一起等死不就好了嗎?』


    聖樊不置可否。


    『聖樊,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莫西塔沒吃他的激將法。


    『你努力晉級,在苦沼之地爭得一席之地,是這裏的王者,甘心就這樣去死嗎?』


    『不甘心又能怎麽樣?』


    聖樊知道莫西塔來找他一定有原因。


    『我從龍神的預言中推測到了‘門’,‘門’可以帶領我們前往新世界。』


    莫西塔沒打啞謎,直接透底。


    『你知道龍神來自於異世界。在神秘的東方,那裏有肥沃的土地,取之不盡的水源,萬物生長,還有引領智慧的文明,隻要打開了‘門’,我們就可以脫離貧瘠的綠洲大陸,在新的世界生存。』


    說完,他反問聖樊。


    『聖樊,你甘心隻做苦沼之地的王嗎?苦沼之地隻是綠洲大陸的一個邊邊角角,這裏環境惡劣,資源稀少,有數之不盡的殺戮,然而盡管如此爭鬥,能得到的卻太少,你甘心隻這樣嗎?』


    『你想讓我怎麽做。』


    聖樊無法否認,他心動了。


    他意欲前往平原,就是因為不甘心隻待在苦沼之地。


    『和我一起打開‘門’,去新的世界。』


    莫西塔微笑著說。


    畫麵一轉——


    聖樊被莫西塔帶到了“門”那裏,請他一起向“門”輸送能量。


    然而,在輸送能量的過程中,莫西塔忽然推了他一把,強大的吸力瞬間把聖樊牢牢的黏在了“門”上!


    “門”的那邊好像有一個黑洞,無窮無盡的吸收著他的能量。


    聖樊用力掙紮,才勉強從“門”上脫落,可他發現自己掉級了。


    四紋直接降到一紋,他連普通的獸人都不如。


    『莫西塔,為什麽?!』


    他憤怒的質問。


    『聖樊,在苦沼之地生存的你怎麽會這麽天真呢?』


    莫西塔笑著說:『去新世界我也不會帶著你的,龍神隻有我一個就夠了。』


    他還是這樣貪婪,妄圖奪得龍神的一切。


    『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為你愚蠢的犧牲,讓我知道是這樣是打不開‘門’的。』


    他轉身走開,喃喃自語。


    『下一個,該去找誰呢?』


    聖樊被他扔在“門”前,哪怕已經脫離了“門”,可那扇“門”仍然像貪婪的惡獸一樣不停歇地吸取著他剩餘的能量。


    聖樊勉強站起來,想迴苦沼之地,可苦沼之地隻有一群互相爭鬥的惡獸,他沒有可以信任的獸。


    在這種情況下迴去,他會死。


    對了,平原!


    平原部落的包容性高,他可以在那裏休養生息。


    接著……


    接著又發生了什麽呢?


    『讓我瞧瞧,一隻魔蝶?』


    雄性的大笑在他耳邊響起。


    『比起粗壯的食肉獸人,還是食素獸人更讓獸有欲望啊!』


    食素獸人大多纖細美好,某些特征更和雌性相似,是消耗品裏最受歡迎的類型。


    聖樊被那隻雄性帶迴部落。


    失去了能量,強大的力量也有所減少,他對抗一紋獸都很吃力,更何況是二紋獸、三紋獸?


    因為反抗,他受到不少毒打,身上沒有一天不帶著傷。


    部落所有的獸人都知道他是有名的刺頭,可雄性惡劣的征服欲仍讓他不停的受到騷擾。


    聖樊趁某個大雨季,利用雄性的薄弱期製造幻象,引發了該部落的動亂,吸取了曾侮辱過他的獸人的能量。


    然而,他被“門”吸取過的身體無法再像以前一樣迅速複原,他很快又掉迴了一紋。


    就這樣一路顛簸躲避,他來到白塔部落。


    他本該像之前一樣毀了白塔部落,吸取能量之後去找謝諾複仇。


    可他遇到了蘇晴。


    一隻純潔的、無害的、撩動了他心弦的畸形雄性。


    他記得她給他治傷,溫柔的手指像棉絮一樣。


    她嗬護他、照顧他,在她那裏,他好像不是聖樊,隻是一個單純的渴望著愛的雄性……


    聖樊緩緩睜開眼,好像看到了蘇晴。


    暖黃的焰火下,她柔美的小臉也覆著一層光,她低垂著眉眼,神情憐憫而溫柔。


    柔軟的小手在他的胸前動作,輕撫著他身上的傷口。


    聖樊緩緩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落在了蘇晴臉上。


    蘇晴吃了一驚。


    “你……你醒了?”


    這是多麽美妙的聲音……


    聖樊微微笑了。


    他撐起身子,撫摸著蘇晴臉頰的手放在了她的後頸。


    修長的手指卡著她的頸項向他這邊挪動,幹澀起皮的唇角離她的紅唇越來越近……


    就在即將吻上的那一刻,蘇晴推開了他。


    聖樊猝不及防被推倒,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劇烈的疼痛讓他清醒,他迷迷糊糊的晃了晃頭,恍然看著驚恐的蘇晴。


    不是夢?


    是了,他夢中的蘇晴從不會拒絕他。


    聖樊失笑,低頭看了看自己。


    魚骨刀被拔出來了,胸口的傷也被妥善的包紮好,甚至連那些擦傷碰傷都塗了藥油。


    她還是救了他。


    心裏湧上一股暖流,聖樊倚靠在樹幹上,對離他三米遠、正警惕盯著他的蘇晴說。


    “過來……”


    蘇晴搖搖頭。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蘇晴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真虧他說得出口!


    看到她睜得大大的圓眼睛,聖樊很快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勾了勾唇角。


    “難道不是嗎?沒有我,你現在已經摔死了。”


    “沒有你,我也不會從空中摔下來!”


    蘇晴翻了個白眼,氣憤的反駁。


    “反正現在你醒了,咱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後會無期!”


    說完,她抓著獸皮包就走。


    “蘇晴!”


    聖樊連忙叫她。


    蘇晴沒有迴頭。


    是啊……


    他對她這麽差,蘇晴能幫他治傷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還在渴求什麽呢?


    可是……


    聖樊陰鬱的盯著蘇晴的背影。


    不曾感受過溫暖,就不會向往溫暖;向往過溫暖,又怎麽甘心再迴到冰冷的地獄中?


    聖樊緊抓著胸口,劇烈的咳嗽。


    他咳嗽的又急又快,很快吐了血。


    聽到身後的動靜,蘇晴腳步一頓。


    “蘇晴,不要走……”


    聖樊朝她伸出手,虛弱的懇求。


    “不要走,你走了我會死的……”


    “我受了重傷,沒辦法捕獵,如果遇到野獸,也沒力氣反抗,你救我,難道是為了讓我再死一次嗎?”


    他一字一字艱難的說:“如果這樣,你還不如不救我!你為什麽要救我?!”


    隨著這句話落,他“噗”的噴出一大口血,整個人歪倒在地上。


    蘇晴立刻轉身,匆忙跑到他身邊,著急的查看他的狀態。


    傷口又裂開了……而且,聖樊的傷不是單純的外傷,還有內傷。


    獸世的醫療條件這麽差,如果她放任不管……再像聖樊說的,等她離開以後他遇到野獸……


    蘇晴歎了一口氣,把聖樊平放在地上,再次幫他處理傷口。


    蘇晴知道心軟是她的弱點,可她做不到麵對一條生命無動於衷。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去參加c區的作業。


    聽到她迴來,聖樊得逞的笑了。


    他小心的、不動聲色的、輕輕拽住了蘇晴的獸皮裙,撫摸著帶有她體溫的獸皮裙,好像在撫摸著她一樣。


    讓他狂躁不安的心靈獲得了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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