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鄧博容被關在濮院吃菘菜,喝白粥。


    鄧家人像是完全忘記了有他這個人,連仆人們都對他越來越不盡心,他覺得自己的處境猶如身陷牢獄。


    鄧博容暗暗發誓,等丁爺等人將他搭救出去,他一定要讓鄧家人好看!


    可是他左等右等,等了好多天,花盆下的字條仍沒有被人取走。


    直到被國安部的人抓起來,他才知道了真正的牢獄是什麽樣,陰暗潮濕不見天日,哭鬧聲、喊話聲、求饒聲混雜在一起,令人惶恐不安。


    “鄧博容!知道為什麽把你抓來這裏吧?”


    江林坐在主審的位置上,冷聲問道。


    鄧博容當然認識眼前的這人,是江晏白的貼身護衛。


    他沒想到在鄧家的最後兩三個月,是阿忠、阿東這樣的小廝監視他,到了國安部牢獄,審問自己的竟隻是個護衛。


    下賤之人也配跟他說話?


    鄧博容憤恨的瞪了江林一眼,並不說話。


    “既然不配合,隻好用刑了!把他架上去!”江林吩咐道。


    鄧博容憤怒大喊:“你敢!你知道我是誰嗎?”


    “鳩占鵲巢的冒牌貨而已,本人有何不敢?”江林冷嗤一聲:“西陵先太子遺孤,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你既然知道,還敢對我動手?”鄧博容嚷道。


    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江林和衙役們哈哈大笑起來:“往日隻聽說鄧家養出了個蠢貨,還當是誇張了,今日一見,才知道他是真蠢!”


    江林揮揮手:“趕緊把這蠢貨掛上去,鬆鬆筋骨!也讓這位西陵前太子遺孤認清形勢!”


    衙役們把鄧博容掛到了審訊的十字架上。


    然後,拿鞭子對著他狠抽起來!


    中了骨生花的鄧博容,本就一挪動就會疼痛難忍,鞭子抽到身上,猶如身體被利劍砍在身上,從皮肉砍進骨髓!


    衙役的鞭子才抽了兩下,鄧博容就開始求饒——


    “嘶!”


    “我招、我都招!放我下去……


    “快放我下去……”


    “求求你們,放我下去!”


    “……”


    他疼的麵目扭曲,唇間不斷的溢出求饒聲!


    “嗬嗬……現在可以說了嗎?西陵前太子遺孤!”江林慢吞吞的說道。


    “我說,我全說!”


    “西陵人安排在鄧家跟你接頭的人都有誰?”


    “花匠老高!他是……東宮內侍!”


    “還有沒有別人?”


    “沒有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自己身份?你還知道什麽,都如實招來!”


    “永平八年……”


    ……


    鄧博容的記憶迴到了十幾年前。


    那日,課堂上那姓孔的夫子,又盛讚了鄧博鬆、鄧博庸二人的功課,而對鄧博容功課的評價隻有“字跡工整”四個字。


    鄧博容頭腦不聰慧,心思卻十分敏感,他覺得那四個字猶如一巴掌打在臉上,讓他無地自容。


    散學後,他跟在三堂兄鄧博鬆、四堂兄鄧博庸身後一道從家學出來。


    鄧博鬆、鄧博庸有說有笑,討論著功課,又約定要一道去莊子上學騎馬。


    後來鄧博庸拿胳膊肘搗了搗鄧博鬆,鄧博鬆才十分不情願的迴頭問:“五弟,你要不要一起去莊子上玩?”


    鄧博容如往常一樣,仍舊冷冰冰迴了兩字:“不去!”


    “我們可邀過你了,祖父問起來,可別說我們沒管你!”鄧博鬆仿佛鬆了一口氣。


    與鄧博鬆、鄧博庸分開後,去往濮院的路上,要穿過一個花園。


    他從小路上穿過時,聽到花叢後有人在說話。


    “三爺三歲就識文斷字,五歲可博覽群書,怎的五少爺笨的如頭蠢驢一般不開竅?”


    “你有沒有發現,五少爺不止頭腦沒隨三爺,長得也跟三爺不像。”


    “是不是隨三夫人?”


    “當然不是,我見過三夫人,她長的跟仙女一樣好看,跟咱們三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五少爺是不是全隨了他們不好的地方長?”


    “還真有可能!反正鄧家的少爺裏麵,就他長的最不好看,頭腦也最不好用!”


    “你可真敢說!咱們歇夠了,快走吧,別讓人撞見了!”


    “……”


    鄧博容愣愣的頓在原地。


    在學堂時,夫子覺得他最差也就罷了!


    怎的在這些下人眼裏,他也是鄧家人裏麵最差的那一個?


    可是他明明最得祖父、祖母偏愛。


    父親雖不經常在家,可對他的疼愛不比二伯父對鄧博庸少。


    想起祖父、祖母,還有父親,都是真心疼愛自己,鄧博容心裏總算好受了一些。


    他打起精神,準備迴濮院!


    抬眸卻見正前方,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男仆定定看著自己。


    那一日,他知道了自己真實身份,西陵先太子遺孤,因生母是外室,才僥幸逃過慕容昆的毒手!


    ……


    “在東陵,你是西陵奸細!在西陵,你是罪王之子!無論身處哪國,你都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高傲的!”


    江林忍不住嘲諷道:“生我者斷指可報,養我者無以為報!鄧家人養你二十七年,你可曾感激過一分一毫?”


    答案當然是沒有!


    若是鄧博容還有一絲良心,都不至於派死士刺殺慧淨!


    霓裳閣、花影閣被封,都遠不如鄧家的事帶來的震撼!


    鄧太傅,帝王之師,東陵讀書人中標杆性的人物!


    鄧棠,風姿卓絕、名動天下的玉麵棠公子!


    二人傾力養大的鄧博容,竟是西陵先太子遺孤!


    據聞,太傅大人淚灑朝堂,控訴西陵人狼子野心,戕害其兒媳,掉包其孫兒。


    盛京乃至全東陵都為之轟動!


    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走上街頭,請求朝廷為鄧家人做主!


    永平帝順勢昭告天下,向西陵發出討伐檄文,要求西陵皇帝慕容昆給東陵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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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丁爺、高公公的懸賞通緝令貼遍全城。


    但凡能提供這二人的有效線索,賞銀高達千兩。


    百姓們原本就痛恨西陵奸細,早已自發的盤查起周圍的可疑之人。


    如今官府給了如此高的懸賞銀,百姓們熱情更加高漲起來!


    幾乎全盛京的人都把這兩人的長相記了下來,所有人都密切觀察著每一個行動可疑之人。


    易容過後的丁爺、高公公,帶著殘餘勢力東躲西藏,狼狽不堪!


    如今他們落腳在東城的一座小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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