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殷羨煊出征在外,率先接到消息的是洛梓珺。


    她又驚又喜,卻還殘存幾分理智,沒有莽撞行事,而是等殷羨煊迴來第一時間告知了這個消息。


    殷羨煊也不耽誤,當即部署下去親自前往。


    洛梓珺等待了太久的時間,此刻卻不願再坐以待斃。也不顧及是否在大庭廣眾之下,鬧著死活也要跟去。


    見她沒說兩句,又要紅了眼眶。殷羨煊冷淡著一張臉,心中無力歎息。


    在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將人放在哪兒他也不放心,隻得將人置於自己馬上。


    幸而前往的地方離戰場之地並不遠,隻是需穿過一片草木茂盛的林子,之後卻是一片懸崖峭壁。


    懸崖陡峭荒蕪,地上遍布著斑駁血跡,尤顯得可怖。


    這樣的地方分明是不毛之地,根本不會有人在此久留。


    意識到不對,再去尋那報信之人卻已經再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蠻族之人騎馬將他們團團包圍。他們手持弓箭,冰冷鋒利的羽箭已經對準了殷羨煊等人。


    為首的赫然是傳聞重傷未愈的沙摩隼,“哈哈哈,什麽用兵如神,都是屁話。本王子不過略施小計,你們就乖乖入網了。”


    他囂張大笑,哪怕肩上的箭傷發出陣陣的痛意,也絲毫不影響他此刻的快意。


    中計了!


    洛梓珺下意識揪住了殷羨煊的衣襟,如畫的眉眼帶著幾分擔憂和自責。


    若非她急切催促,殷羨煊未必會親自前來,也就不會叫沙摩隼的奸計得逞。


    她仰頭想去看男人的神色,可是眼前卻一黑,披風落在她身上,她被裹得密不透風。


    “沙摩王子狼心狗肺,自是不懂大義重情重義的本性。這點人就想留下朕,朕倒要看看你這等沒有心肝之人有沒有這個本事。”殷羨煊慢條斯理將人裹好,似乎麵對的不是數隻閃著寒光的箭羽,而是踏青於野外碰上的幾隻被拔了爪牙的豺狼。


    他過於氣定神閑的姿態倒是顯得叫囂的沙摩隼落了下乘。


    “都說帝王是人中之龍,本王子今日便要屠一迴龍,屆時本王子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護懷中之人周全。可惜你若是跪地求饒,或許本王子還能放你一馬。”沙摩隼本就是急功近利,貪功冒進的性子,頓時便忍不住。


    他比了個下落的手勢,身側手下當即將弓拉滿。


    黑暗中,洛梓珺隻聽到幾聲慘叫,她緊靠著的人分明沒有絲毫動作。如此氣定神閑,這慘叫想來是對方發出來的。


    懸崖之上,春風料峭。


    甕中捉鱉的局勢卻發生了驚人逆轉,本來處於上風的蠻族之人此刻手上或肩膀都被箭羽穿透,導致手上的箭還沒發出人已經慘叫落馬。


    這時一個身穿大義服飾的人從隱蔽處走出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將沙摩隼等包圍。


    沙摩隼實在過於自負,自以為殷羨煊等人是他的囊中之物。失了警惕心,後路被斬斷也茫然不知。


    如今誰是甕誰是鱉已經一目了然。


    “殷!羨!煊!”沙摩隼臉色鐵青,異常兇戾的眼眸滿是不甘心。


    他怒吼一聲,竟不顧身後排排的弓箭手,驅馬便直朝殷羨煊而去。


    殷羨煊朝暗處比了個手勢,正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停住了攻勢。接著他抽出寒光凜凜劍刃,迎了上去。


    隻聽刀劍碰撞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


    近在咫尺的洛梓珺感觸尤為清晰,尖銳的聲音不斷往她耳朵裏鑽,她使勁貼近殷羨煊的胸膛,希望能阻擋卻是無濟於事。


    可是很快尖銳的聲音就被耳邊陣陣有力的心跳聲所取代。


    高手過招,勝負隻在一瞬之間。


    “嘭!”的一聲,沙摩隼被挑落下馬。


    他狼狽得在地上翻滾,接著撐著手中的刀灰頭土臉起身,血淋淋的一道口子印在胸口,皮肉外翻,正不斷往外滲血。


    因為失血過多,他麵色蒼白,早不複之前的得意囂張,已是強弩之末。


    他剛起身沾染自己血跡的利劍已經橫在他脖頸上,冰涼黏膩一片,叫人心底發寒。


    他仰頭看去,對上一雙殺意十足的眸子,“你,你不能殺本王子,否則你們別想知道洛玄的下......”


    想到什麽,他眼中的懼意變成了篤定,隻是話還沒說完,膽寒的涼意卻劃過喉嚨。


    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像小山一樣的身軀便緩緩倒下。


    殷羨煊吩咐屬下將所有還活著的蠻人帶迴軍營,至於沙摩隼的屍體也被帶了迴去,掛在城樓之上。


    很快懸崖邊的人退去大半,隻有地上未曾幹涸的血跡訴說著方才發生了什麽驚險的事。


    一部分人迴了軍營,剩下的則繼續搜尋洛玄兩人的下落,沙摩隼想引人上鉤,做戲自然也得有七分的真,否則如何瞞過殷羨煊。


    位置是真,至於三份假,從沙摩隼的話可以確認。人絕不會在他手上,否則也不會派了這點人前來,早拿人做人質逼殷羨煊就範。


    洛玄兩人恐就在附近,要麽是受了重傷行動不便,所以哪怕距離軍營不算太遠,也不便行動。要麽就是已經,這卻是最壞的打算。


    “陛下,臣妾也想去。”旁人都在忙碌搜尋,洛梓珺如何能坐得住。


    即便因為沙摩隼而慌亂的心方才落定,她也不想什麽都不做,任由恐慌蔓延。


    殷羨煊更想做的是將人送迴營帳,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今日已經經曆了太多,接下來或許會更為殘酷。


    可洛梓珺向來不是經不起風浪的閨閣小女子,對上那雙如玉石脆弱剔透卻堅韌的眼眸,他竟然也好比意外,未置一言將人抱下馬。


    “此處寒涼,別凍壞了身子。”他為洛梓珺係上披風,擋住不斷迴旋的疾風。


    他並未多說什麽勸阻的話來,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不想她傷心失望,所以克製了自己。


    洛梓珺朝他露出一個淺薄的笑來,“臣妾省得,陛下不必擔憂。”


    沒見到洛玄和洛青川,她絕不會放棄氣餒,被這些小事所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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