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村大隊,何老五家,


    一大早大兒媳婦在院子裏摔摔打打,渾身氣不順,高高低低,指桑罵槐,一句比一句難聽。


    何靜思將刷鍋水倒在雞盆子裏,迴來走到院子,實在聽不下去,“大嫂,爹已經很難受了,你能歇一會嗎?”


    “就你會說?敢情不用你花一分錢。”大兒媳婦劉蘭眼一橫,馬上調轉槍頭瞄準了她,“你也不看看你自個,這麽大個姑娘,咱就不明白,怎麽就那麽挑,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當是皇帝選妃子啊。二十多了,你看誰家還養像你這麽大的老姑娘。”


    “一大把年紀還賴在家裏,我出去別人一問,我都說不出口,你那個臉也不知道丟人,臉皮厚的你倒是坐得住。”


    “哼,我就說兩句話怎麽了,老東西往那一躺,一動不動,倒是享福,我們都快被他逼死了,怎麽,不讓我說,嫌我說難聽?有本事別讓我們掏錢給他治,你孝順?你孝順你咋不把自己賣了,給你爹換倆錢瞧瞧病去,整天哭喪著臉,呸,晦氣。”


    劉蘭罵的痛快了,扭身迴屋。


    留下院裏的何靜思心裏更加難受。


    知道是這幾年自己婚事不順,遲遲沒有嫁出去,惹嫂子嫌棄了,再加上最近爹生病,讓大哥大嫂出錢,他們更加心煩。可是她真的沒有挑三揀四。


    她之前已經訂親,都快要結婚了,可大伯家堂姐那事傳開後,夫家就退了婚,說不能要他們何家姑娘。她沒辦法。


    後來跟她同樣遭遇的三伯家堂妹,被退婚後,迅速找了村裏男知青訂下,如今前兩天剛辦酒結的婚。當時爹娘聽說後,也想給她在外來知青裏邊,找一個男同誌。


    爹娘說這麽多年都不能迴城,估計知青是迴不了城的,她同意了。後來托人就在北邊西尚村找了一個長得不錯又有意向的小夥子,他們開始談對象。爹娘一直催他們快點訂下,畢竟她的年紀在村裏不小了。可男知青說要多了解。這事就一直拖著。


    然而幾天前,她去西尚村找他,竟然發現自己談的對象竟然抱著另一個女知青,在親嘴。她當時又生氣又傷心,可還是沒有勇氣上去拆穿,隻會窩在牆根下哭。


    迴來後,她就跟娘說,不想跟男知青處對象了,讓媒人去說清楚吧,她是想快點把自己嫁出去,可也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丈夫。


    本來因為第二個對象又黃了,已經讓嫂子很不耐煩,雪上加霜的是,爹從房頂上掉下來,摔得很嚴重,縣裏醫生說需要做手術,前後下來要五十塊錢,可他們去年一年才掙十二塊錢,上哪去弄這麽多錢?


    他們家早已經分家了,她上邊有三個哥哥,四個姐姐,現在在老屋守著爹娘的就是大哥一家,隻是三個嫂子一個比一個厲害,誰也不願意出錢為爹治腿,姐姐家裏也都不好過,她去借錢沒借來多少,還被三姐婆婆罵了一頓。


    到如今,村裏赤腳大夫已經為爹敷了草藥,可整個腿還是腫的青紫嚇人。她晚上睡覺都能聽見爹痛苦的呻吟。


    何靜思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老姐姐,在家沒有?”忽然有人來,她忙抹了把臉上的淚,立刻出去,“來了。”


    “芬兒姨,你怎麽來了,我娘在屋裏我去叫她。”屋裏還沒有院子裏敞亮涼快,何靜思忙為婦女拿個小板凳。


    “芬兒來了。妮兒,快給你姨倒碗水。”何母聽到聲音忙出來。趙芬兒是她娘家一個村的,嫁到了不遠的西尚村,還是說媒茬的媒婆,先前何母還專門請人家為小閨女上點心。


    “是不是有……”何母迫不及待問。


    趙芬兒冽出一個燦爛的笑,“何大姐,我就是來給你說這個事的,我為咱們閨女找了個頂頂好的婆家。”


    “這家裏弟兄四個,上邊兩個都成家有孩子了,老三當兵才迴來,在城裏上班已經訂親。就剩下個最小的老四,今年十八,現在正說親,孩兒長得一表人才,有鼻子有眼,要長相有長相,要個頭有個頭,還有文化,在縣裏讀書讀到高中嘞。”


    何母一聽,滿意的笑了,這確實好。就連端水過來的何靜思聽到為自己說婆家,都有些尷尬的臉紅。


    “還有呢,”趙芬喝一大口水,繼續說,“家裏二老健在,身體也不錯,能幹活能動的,上邊倆媳婦都說婆婆好。而且多多少少還有點偏向這個小兒子,不說供上學供了這麽多年,就是現在說在家住不慣,二老也將老房子讓他自己想怎麽折騰就行。”


    “雖然現在還沒正式分家,但咱們小靜進門就能獨門獨戶,自己住一個院子當家。要是不想做飯,就去家裏婆婆那邊吃,想自己吃點,也不耽誤在自己地盤開火,平常還沒婆媳雞毛蒜皮小事煩人,你說這日子該多舒坦。而且,”


    說到這裏,趙芬兒臉上還有抑製不住的興奮,拉上屁股底下小板凳湊近,小聲說,“人家說了,還給五十塊彩禮錢,五十。”


    眼下何母一聽五十,徹底心動了,要是有著五十塊錢,自家老頭子的病不就有治了嘛。她立刻就問,“芬兒,這說這戶人家確實不錯,是哪的啊,姓啥,人家這麽好,我家思思這性子木,人家能看上嗎?”


    “能,怎麽不能,人家就是看上了才托我來說的嘛,咱們家思思這麽好,長得俊,又勤快,誰不想娶迴家做媳婦。”趙芬兒一拍大腿,嘴皮子溜得很,馬上將何靜思誇一通。


    隻是說到是哪戶人家,她臉上的笑容裏有幾分僵硬,不過還是說:“也不遠,就在我們西尚村,姓魏,家裏人都好得很。”


    姓魏?


    何母想到什麽,“你們村那個魏老四?這…這不行……”


    魏老四小混賬,十裏八鄉的混人無賴,誰不知道,她家靜思性子軟和,嫁給魏老四,那不就是進了火坑?讓孩子下半輩子怎麽過?


    她就是再著急給老頭子看病,也不能為了錢賣了閨女一輩子。


    “我的親姐姐,咱話不能說這麽絕對。”趙芬兒憑一張嘴走天下,“這都是讓道聽途說,沒事那幫老娘們瞎咧咧嘴給害的啊,就像咱們何家的姑娘們一樣,你可不能單聽這些。我見到的四兒這個小孩懂事得很,可孝順……”


    “娘,”趙芬兒遊說話術還沒說完,屋裏躲門後偷聽的何靜思就跑了出來,“娘,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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