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穿了黑衣服來。


    “沒事。”


    祈雨讓開身位,虹夏、喜多和涼依次在門口探出了腦袋。


    喜多叫上了高橋,高橋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祈雨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決定不揭穿他吊牌沒揭的事實。


    虹夏還拖著一灘宛如爛泥一樣的人影,一裏看了好久才看出這人影是廣井。


    已經喝得不成樣子了。


    “不用脫鞋了。”祈雨歎了口氣。


    外麵下著大雨,他沒來得及出門,星歌就帶著大家到了。


    “真是好久沒來過這裏了。”


    星歌左右看看,眼神中帶著幾分懷念,看到祭壇上的照片時,眼中又有了幾分落寞。


    “這裏的水電費都是你在交嗎,星歌姐?”


    祈雨問道。


    “當然啊。”


    星歌雙手抱胸,有些不自然地說道:“自從starry做起來開始,已經好幾年了。”


    “謝謝你。”祈雨輕輕一笑。


    虹夏她們先是祭壇前拜了拜,接著就幫著一裏打掃起了衛生,原本死寂的房子一下就變得熱鬧起來,pa微笑著擦著窗戶,手腳麻利的樣子也是刷新了祈雨對她的刻板印象。


    高橋今天一改平時的話癆模樣,隻是拍了拍祈雨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麽,去幫那些女生提水桶去了。


    留下祈雨一個人不死心地擺弄雪乃的電腦。


    星歌看著這個少年,仿佛看見了當初母親去世時強顏歡笑的自己。


    她的個子卻沒祈雨高,便隻好將手抬起來,在少年微微濕潤的發絲上揉了揉:


    “感覺到時間停下來了嗎?”


    感覺到時間停下來了嗎?


    星歌的話說到了祈雨的心坎裏。


    自從雪乃離去之後,他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麽目標一般,原本是為了她才去的兼職,為了她才攢的錢,現在居然一切都沒了意義。


    在所有人都在說著節哀順變的時候,隻有他還在原地,沒有正視對方的離去。


    無論怎麽樣,星鴉還是會照常遷徙,香石竹也會照常盛開凋零。


    隻有她,真真切切地迴不來了,就像流水永遠不會迴頭一般。


    他的世界突然就停下來了,沒有了往前的力氣。


    並且沒有多少實感,總覺得那個女人還會在病床上年複一年地等他。


    一直。


    “在母親去世的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星歌將發絲別到耳後:


    “嘛,所以說安慰別人什麽的最麻煩了……”她歎了口氣。


    “你可能一直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退出樂隊建立starry吧。”


    “很久之前,我聽說過一句話,死去的至親會在空中化作星星照亮你前進的道路。”


    ……


    “據說是被卷入了追尾事件裏了呢……”


    “明明之前還這麽精神。”


    “孩子還這麽小呢。”


    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21歲的星歌拉著小虹夏的手,兩人身著款式差不多的黑衫,駐足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哭聲在隱隱約約地傳出,她看見了父親,原本意氣風發的男人此刻好像突然跨越了大半輩子,她曾以為父親那無論怎樣都壓不倒的脊梁,如今彎的像是成熟的麥子。


    “媽媽死了啊……”


    虹夏抽泣著。


    ……


    “是的,新宿那場追尾,媽媽也是受害者。”


    祈雨的目光仿佛被星歌拉迴了那天雨夜的追尾事件。


    刹車聲、女孩喊著哥哥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匆匆的腳步聲,在車流之中想要將那個奔跑著的女孩子拉迴來。


    “原來是這樣……”


    祈雨喃喃道。


    “不然我哪來這麽多錢開starry啊,樂隊這些年的經營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星歌無奈地笑了笑。


    “是雪乃資助的嗎?”


    “嗯,桐原老板給了一部分,月退女士知道後,又給了我們很多支持。”


    starry,是繁星的意思,也希望這個地方能成為如同名字一般光芒四射的地方,能夠照耀至母親的方向。


    說起來,走到這一步,姐妹倆也費了不小的功夫。


    “真是的,不要那麽怕蟲子啊波奇醬!”


    樓上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尖叫,祈雨勉強能分辨出來時一裏喊的,接著是喜多無奈的聲音,還有涼“咯咯咯”的笑聲,祈雨都想象不到喜多看到涼這副樣子偶像光環會崩塌多少。


    ……


    當整個宅子煥然一新後,過意不去的祈雨還想請樂隊的大家吃飯,但他們都給各自找好了借口,就連高橋這個一向不要臉皮的家夥也不死賴著,甚至沒說再見就跑了,祈雨怎麽找都找不到他。


    所以也隻好作罷了。


    跟來時一樣,祈雨和一裏挽著手,撐著傘又踏上了迴去的路。


    “祈雨不隻有我,還有樂隊的大家呢,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一裏問道。


    “好些了,如果筆記本電腦沒壞就更好了。”祈雨笑了笑。


    “都放了好幾年了,肯定壞掉了,我的電腦每天都在用有時候還會出毛病!”


    一裏抱怨道。


    “所以你在樓上看見的是什麽蟲子?”祈雨好奇道。


    一裏臉色一紅,結結巴巴地說:


    “大水蟻的屍體……都堆成山了,好惡心。”


    “畢竟潮濕嘛,新宿還經常下雨。”


    祈雨有些汗顏,畢竟都好久沒來過了,有點蟲子也正常。


    一裏將傘往中間推了推,不讓祈雨再向著她了,不然迴去路上少年的另一半肩膀也要濕掉了。


    “下個月,我陪你去買樂器吧?畢竟吉他壞掉了不是嗎?”


    在雨中,祈雨突然提議道。


    “誒?好吧,我在想辭職的事情。”


    坐上列車,一裏才說道。


    “辭職?為什麽要辭職?”祈雨一愣。


    接著一裏就給他算了算,廣告費總共四十多萬,花十萬買吉他也完全夠以後演出的指標了,一想到可以辭去工作她就心情很好。


    但看到星歌姐的一瞬間她就不敢開口說要辭職了,尤其是當時在老宅那裏的氣氛並不適合開口說辭職。


    “我幫你說?”


    “不……還是算了,辭職這種事情肯定要本人啊……”一裏連忙拒絕,這次她很堅定,祈雨也沒有再堅持。


    在雨水緩緩朝著身後湧動的時候,窗外的風聲唿嘯,祈雨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己沒有抽到“大吉”了。


    雪乃就是他消失的“半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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