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為什麽不太愛笑呢?”


    秋玲的眉眼彎彎,孩子的稚嫩在她臉上卻美極了,像是一個小洋娃娃,手裏抱著的真正的洋娃娃在她的笑臉下都遜色了幾分。


    祈雨隻是冷著張臉,瞥了秋玲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就傳來了一個女人嚴肅的聲音:


    “別管你哥哥。”


    這句話是對秋玲說的,而對祈雨說的話很快就接踵而來:


    “今天的琴練了嗎?”


    “沒有。”


    祈雨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站起身來,坐在了昂貴的鋼琴前,悠揚的樂聲將女人擰巴著的眉間撫平,她望著孩子的目光令祈雨有些捉摸不透,甚至覺得古怪。


    她眼裏的感情像是流不盡的水,冰冷又潮濕,但卻無處不在。


    那個時候他還小,不知道這樣的感情叫愛。


    “你為什麽不太愛笑呢?”


    女孩留著一頭不算長的紅色頭發,翠綠色的眼睛盯著這個美得不像話的少年,疑惑地問道。


    “我不知道。”


    祈雨搖頭。


    他不擅長做出什麽表情,或許這樣的習慣在福利院裏就已經是了。


    在那裏他做什麽都不會被喜歡,不會被誇獎,是大人殺雞儆猴的那隻雞,是舉例子之前的那道實驗題,護工們的素質參差不齊,拉著他的三觀擰來擰去,說什麽他都信,少年在張嘴吃肉的年紀卻啃了一嘴的雞毛。


    福利院的孩子們大多都會被套上怪胎的麻袋,扔進口頭協定的監獄裏,有些被領養的,或許是出獄了,或許是來到了另一個牢籠。


    而那些沒有被領養的,年紀大的,爬出麻袋的時候就像是爬出了母親的肚皮一樣,在嘈雜聲中迷路,在冷血的社會裏,他們微微跳動的心無處安放也無處可去。


    祈雨寧願迷茫地一個人踏入社會,也不願意承擔和陌生人共處一個屋簷下十幾年的風險,


    為了不被領養,他學著電視裏的惡霸,臉上展露出鋒銳,終於,那些護理員拿他沒辦法,來領養的人也因為他的古怪而放棄。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養成了習慣,對任何事情都盡量保持處變不驚的態度。


    畫麵隨著思維一陣陣跳轉,祈雨隻覺得一陣眩暈,就掉進了另一個夢裏,他迴過頭,女人手裏提著高跟鞋,赤著腳踏進玄關,身上滿是酒氣,她濃妝豔抹的樣子疲憊而又令人憐惜,她倒在地上的時候,祈雨也伸出手去扶她。


    “我身上很臭吧……都是酒味。”


    她自嘲地笑笑,祈雨猛然想起那段時間似乎是會社最困難的時候。


    旗下多位藝人被爆出醜聞,口碑斷崖式下降,不知道雪乃是得罪了什麽人。


    但他隻是扶起了這個女人,她的身子軟軟的,但說話卻硬氣得很,很難想象她在酒桌上到底板著臉撐了多久,迴到家才會這麽不顧形象。


    “你知道我去幹什麽了?”


    酒後吐真言或許是真的,月退女士之前很少會主動和祈雨搭話。


    “知道。”


    孩子點了點頭。


    “聞到臭味了?”


    月退女士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捂著嘴,過了一會那股感覺又平息了。


    “不臭。”


    祈雨搖頭:


    “是日子的味道。”


    這句話不知道觸碰到了月退女士那根神經,她大笑了起來:


    “小孩子知道什麽是日子嗎?”


    “沒有領養我,你也不用這樣。”


    祈雨平靜地說道,月退女士隻是癱坐在沙發上:


    “我隻是給我往後餘生找個依靠而已……”


    “但現在你是我人生的依靠。”


    孩子的眸子在黑夜裏閃閃發亮,等到他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恍然間已經長大了,麵前是潔白的天花板,而鼻腔裏繚繞的酒氣也早就消失不見了。


    他望著窗外,天還蒙蒙亮,要是在冬天的話說不定現在還是一片漆黑呢。


    手機裏的語音通話還沒掛斷,仔細聽還能聽見少女的鼾聲,祈雨坐在床上呆呆地聽了一會,掛斷了電話之後居然還有些不舍。


    喜歡的人,她睡著時的起伏和微微的鼾聲你都覺得可愛。


    練習了也有一周了,最近一裏一天都在和樂隊進行磨合訓練,晚上的時候就跟祈雨在打電話複習功課,事實上這一學期學的東西也不是很多,祈雨雖然沒聽課,但很多東西都是雪乃曾經給他報的補習班裏有見過的內容。


    高中的課程他還是知道點的,看看書基本也能理解,隨堂測驗的分數也還不錯。


    塔野和高橋最近不知道鬧了什麽矛盾,已經連著好幾天不說話了,甚至平時路過都是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祈雨看著高橋有些失落的樣子,有點不好意思將那一周可樂的事情放在嘴邊。


    “房租……水電……吃飯還有交通花銷……醫院……”


    祈雨坐在了桌前,一筆筆算著這個月的賬單,今天下了一場大暴雨,而且風很大,報社的社長怕他一個高中生路上有危險,就不讓他送了。


    工資照常發,前提是祈雨要帶小秋來給他狠狠地吸一吸。


    被貓奴嚇暈了。


    至於小秋,祈雨這次態度很強硬地不讓它出去,現在正在少年的腳邊趴著,很愜意地在小睡。


    連著打兩份工,祈雨一個月能賺十八萬日元,隻要不亂花錢甚至還有剩餘。


    剩下的錢一部分要存著交學費,還有一部分負責樂隊。


    這些也算進去之後,居然還能剩一萬。


    真是富有了。


    祈雨難得有些高興,他伸了個懶腰,打開櫃子,他的衣服都很舊了,不過因為全都是黑色所以很難看出來。


    隨便套了一件單薄的長袖在身上,披了個外套,他就打算提前去starry待著了。


    在家裏也是閑著,最近出了個叫valorant的新遊戲,好像熱度還挺高的。


    當初玩apex的時候他也沒過這麽多日本人啊。


    祈雨打開line想看看一裏醒了沒有,結果發現starry的小群居然多了一個人,他好奇地想問這個陌生人是誰,結果pa先私信他了:


    “新進來的是燈光師,她每次都待在後台,你應該沒見過。”


    祈雨的嘴角抽了抽,好像剛到starry的時候確實有一個姐姐留著馬尾,穿的像是個路人,下意識就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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