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又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冀鬆他們耗了兩個多小時,明裏暗裏挖過無數的坑。


    這位冷靜聰敏的隊長,硬是一個都沒踩進去。


    有時候,還會故意捉弄他們一番,假裝要沾上了,突然話鋒一轉,完美避過。


    被像猴子一樣,耍得團團轉的冀鬆,開始露出不耐煩。


    他想過此人不好對付,但沒料到,會這麽難對付。


    既然謝瑉案還錘不死他,冀鬆就搬出另外一個。


    本得到消息,說是他上午會和在逃嫌犯勾結,協助被捕的另一名嫌犯逃脫。


    更令他意外的是,嫌犯沒逃脫,又把在逃的那個也抓了迴來。


    一看,就用了將計就計。


    所以,勾結嫌犯的帽子,也沒能如願扣在他的頭上。


    陸康暗暗竊喜,大致理解了林笙瞞著他的良苦用心。


    因為,他若是什麽都知道,不可能讓林笙冒著危險,隻身跟著大琦走。


    也隻有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大琦才會信以為真,消除對林笙的戒備。


    才能讓秦峰帶人悄悄尾隨,將他抓住。


    不過,林笙好像還有其他的事情……。


    侯元政和林笙從審訊室走出來,看到何局仍在外麵站著,兩個多小時,屁股都沒挨過椅子。


    “何局,迴去休息吧。”


    畢竟是親舅舅,侯元政怕他身體吃不消。上前將老局長扶住,就要往局長辦公室送。


    “等會兒。我得盯著,不能讓這群人再冤枉我的一個隊長!”


    何局說完,侯元政拉扯他的動作停止,很快明白話中的意思。


    原來,他心裏也一直認為,謝瑉是清白的啊!


    五年前,謝瑉剛跳樓,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督察部的人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消息,招唿都沒打,浩浩蕩蕩闖進他的辦公室。


    在刑偵支隊的人都沒在場的情況下,搜出銀行卡和手機。


    坐實了謝瑉與毒販勾結,索要迴扣的罪名。


    那些銀行卡和手機,當初陸康跟侯元政都質疑過,他們出入師父辦公室那麽多趟,為什麽從未見過?


    督察部的人臉一黑,訓斥道:“難不成,你們還想說,是我們放進去的嗎?”


    對了。那群人中,就有冀鬆。


    雖然他現在升了職,腰板挺得直,頭顱仰得高,一副小人得誌的傲慢。


    但,那雙金絲眼鏡後,對權力渴望的目光,一點都沒變。


    侯元政心裏冷笑:還怕你不來呢。


    審訊室裏的冀鬆被從容應對的陸康,整的焦頭爛額。


    他借故出去衛生間一趟。再迴來後,麵上的焦灼不見。


    陸康猜到他肯定找主子匯報完情況,又有了新的壞水。


    果然,冀鬆一坐下,他就換了個口吻,虛情假意的說:


    “陸隊長,也不是我們刻意為難。實在是有人證在。所以,我剛才給上麵請示了一下,也不能委屈了你。就這些天先停職,休假吧。”


    陸康不見喜怒的挑挑眉:“休假?”


    冀鬆本打算拘留他的,但奈何形勢不允許。


    剛才給領導匯報的時候,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除了嫌他辦事不力,沒把人弄到市局外。


    還得到一個風聲:掃黑反腐專案組已經出發。


    既然人弄不走,先讓他離開警局,離開崗位。別讓專案組的人和他有接觸就行。


    冀鬆隻要束縛住他的手腳,就算完成任務。二把手的位置,也能提正。


    當他把處理結果告知何局,收了陸康的警官證,準備離開時。


    侯元政在他身後,突然不鹹不淡的問:“冀副部長,五年前謝瑉辦公室的那些銀行卡和手機,是你找出來的吧?”


    冀鬆腳步凝滯,他停頓片刻。身體僵硬的迴頭,看著年輕,卻氣宇軒昂的侯元政。


    “你什麽意思?”


    他從這個年輕人眼睛裏,看到了一種類似於報複的火光。


    冀鬆莫名覺得有些不安。


    五年前,謝瑉的辦公室是他帶人搜查的。最終貪汙徇私的結論,也是他寫完之後,給當時的部長簽字的。


    這件事,本該雪藏,再也不能翻出來才對。


    偏偏又因為一個毒販的供述,更直白的的說,有人想要找個由頭拉刑偵隊長下水。


    他腦子裏全是如何溜須拍馬能快速升職,在換屆選舉前,把正部長比下去。


    便主動獻計,拿五年前謝瑉的事情說事。


    好像,也並非自己想到的,還有一個人也旁敲側擊提了一嘴:師徒關係那麽好,就沒有點牽連嗎?


    正因為這句話,他才茅塞頓開。


    現在細細琢磨,怎麽感覺像被人下了套。


    就等著他鑽進來,新賬舊賬一起算呢?


    冀鬆扶扶滑落到鼻梁的眼鏡框,手指尖碰到肌膚上的一層細汗。


    侯元政將他這些微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輕輕笑了笑,說:


    “沒什麽意思。現在既然重啟調查,當年的銀行卡手機之類的重要物證,自然也要重新核查一遍。”


    冀鬆神情放鬆下來,鎮定自若的說:


    “那當然。到時候你們局裏走完審批流程,去市局物證科領就行。”


    具體東西還在不在,都過去五年了,不好說。


    侯元政:“那倒不必了。我兩年前,已經找關係借出過。該查的基本上已經查清楚了。”


    冀鬆聞言,驚噩的看著他,臉色變得發白。


    “你憑關係借出過物證?”


    侯元政對他這種驚慌的表現,很是滿意,譏笑道:


    “當然。否則,現在重啟調查,物證科那邊再出現點紕漏,弄個遺失,可就麻煩了。”


    冀鬆心理防線快被擊潰,嗓音發顫的問:“你都查到什麽?”


    侯元政:“這就無可奉告了。等這件案子查完,我會給冀副部長一個滿意的答複。”


    冀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的警局大樓。


    下屬見他神情渾噩,就跟要被革職開除般,沮喪到極致。


    忍不住關切的問:“您還好吧?”


    冀鬆苦澀的笑,比哭還要難看,有氣無力的說:“完了,機關算盡,一切都到頭了!”


    等冀鬆走後,林笙望著侯元政扶住何局也一同離開的背影,他胸中似乎有團小火苗在燃燒。


    將先前對這位傲慢大少爺的偏見,一點點融化掉。


    原來,侯元政當初調離刑偵支隊,一走了之。


    五年來並非不聞不問。


    而是,深知隻有借助更大的權力背景,才能去查背後的隱情。


    等將那些齷齪的手段都摸清楚後,他才求了父母一個多月,降級迴到刑偵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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