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破門而入,就看到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背對著他們,蜷縮在角落裏。


    男人很瘦,脖子上像拴狗一樣,套著個生鏽的鐵鏈。


    依稀可見,皮下組織都磨破皮。新傷混著結痂的舊傷,膿血染到鐵鏈上。


    讓人分不出發黑的褐紅色,到底是鏽跡,還是幹涸的血。


    另外一個人,手裏拿著皮鞭,正惡狠狠的抽打在他身上。


    邊劈裏啪啦的打,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著:


    “賤貨!讓你好好伺候,還他媽的敢咬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鞭子落在裸男身上,他好像習以為常,除了嘴裏發出哀嚎外。


    雙手抱頭,跟隻大蝦一樣弓起皮包骨頭的後背,連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林笙皺皺眉。


    “住手!”他大喝一聲,上前將那人的皮鞭奪下。


    陸康也緊隨其後,邁入狹小陰暗的鐵皮小屋裏。


    裏麵不知道多久沒見著光,充斥著一股子腐敗和尿騷的臭味,令人忍不住胃裏直往上泛酸水。


    三名劫匪掩起鼻子,嫌惡的退後幾步,誰都不願意進屋。


    他們就虎視眈眈的堵在外麵。


    大有隻要陸康他們發現啞巴並非是要找的弟弟,不給錢就想走?沒門。


    鐵皮小屋的打人者,年齡約莫二十五六歲,尖嘴猴腮,一臉奸詐相。


    他被林笙奪了皮鞭,正想罵娘,見突然闖進來的是兩位衣著幹淨,長相還年輕英俊的男人。


    看起來,與北橋洞小氣寒酸的窮鬼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兜裏應該有錢。


    尖嘴猴腮表情先是詫異一下,後又換上副諂媚的笑臉,討好的說:


    “不好意思兩位,今天暫停接客。這混賬東西,最近發瘋,總是咬人。容我好好收拾一頓……”


    陸康和林笙聞言,麵麵相覷。


    他們齊齊瞅向角落裏,傷痕累累,畏畏縮縮不敢抬頭的裸男,心裏泛起一陣不適感。


    難不成,這人被囚禁起來,就是用來做那個的?


    無論他是不是連自己親侄子都禍害的歐陽霖。


    身為警察,陸康也決不允許此等肮髒,有違背個人意願的虐待發生。


    “把鏈子打開!”他陰沉著臉,用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尖嘴猴腮。


    尖嘴猴腮蠢笨的意識到,這兩個生麵孔外表整潔光鮮,眉宇間透著威嚴的正氣。


    自己眼睛瞎了,才會認為他們是嫖客。


    他很快猜出,應該惹上警察。


    “好,我找找鑰匙。”


    他假裝四處翻找著,身體一點點退到門口,拔腿就想要先溜。


    被林笙用鞭子絆住腳,狠狠摔倒地上。


    “哎呦,不關我的事啊!”


    他摔了個狗啃屎,疼的齜牙咧嘴,爬都爬不起來。


    “哼!不關你的事,你心虛跑什麽?”


    陸康說著,找了條繩子,扔給林笙,示意先綁住他。


    “鑰匙在哪裏?”


    尖嘴猴腮的男人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見他們身手敏捷,知道跟平常上門走走過場的那些警察不是一路的,糊弄不過去。


    他隻得老老實實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腰帶:“在這,在這。”


    陸康拿到鑰匙,踱步走向啞巴裸男,幫他把脖子上沉重冰冷的鎖鏈解除掉。


    又從一堆肮髒的衣服中,找出衣褲,遞給他:“先穿上。”


    “啊啊啊。”啞巴渙散無光的眼睛盯著陸康看了看,忽然湧出兩行渾濁的眼淚。


    終於相信,有人能救他離開這個生不如死的鬼地方了。


    “你是歐陽霖?”陸康擔心門外的三名劫匪聽到,聲音壓得很低。


    啞巴穿衣服的手頓住,繼而更加激動的“啊啊啊”的叫著。


    還拚命的點頭,好像就是在說:“沒錯,是我是我!”


    陸康心內唏噓,不知道該同情他的遭遇,還是要哀歎一聲,惡有惡報。


    尖嘴猴腮被林笙反綁住雙手,見陸康不但把他的“生財之道”放開,還讓其穿上衣服,有將人帶走的意思。


    也不顧適才摔疼,急得一骨碌跳起,不甘心的嚷嚷:


    “你們不能帶他走!”


    陸康瞪他一眼:“不帶他走,難不成還要留下,讓你繼續折磨他?”


    尖嘴猴腮明顯是個法盲,很不服氣:


    “他是我花錢買的。每天要吃飯,我又沒有工作,不得想著法子賺點錢,養活他,也養活我自己啊!”


    他說的理直氣壯,就跟自己買迴頭牛馬,就該著替主人賣屁股似的。


    陸康忍下想揍他的衝動,冷冰冰的說:


    “放心。你也會跟著我們走一趟。以後,免費的飯每天定時管三頓。”


    尖嘴猴腮反應再遲鈍,也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敢情要坐牢啊。


    “我不去!我又沒犯法!”嚇得使勁掙紮著,不肯跟林笙走。


    門外的三名劫匪聽到動靜,此時也顧不得熏人的騷臭味,一個緊跟一個的竄進小鐵屋裏。


    “你們是條子?”


    三角眼說話間,就將腰裏的刀抽出,兇神惡煞的指著陸康和林笙。


    林笙手裏有尖嘴猴腮先前打人的皮鞭,勉強能算得上兵器。


    陸康悄悄踩住腳邊那隻三條腿的椅子,麵對三名都有利刃的劫匪,從容不迫的說:


    “我要是你們,這會子早就跑沒影兒了。妄想用把破刀,跟子彈比誰快嗎?”


    他說著,故意用手摸向後腰,做出個準備掏槍的動作。


    “大哥,咱們還是跑吧?老板交代過,不能惹事。”


    厚嘴唇的劫匪害怕陸康真有槍,到時候挨一槍子兒,就跑不掉了。


    勸完三角眼後,也不等他反應,自己先腳底抹油,溜了。


    另外一個顯然懼怕,二對二,勝算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也猶猶豫豫的想要轉身往門外跑。


    “無論如何,得逮住一個!”陸康看了眼林笙。


    他自己身體不適,跑不快,隻能把希望寄托到林笙身上。


    兩人正準備對三角眼下手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警鈴聲。


    “大哥,快上來!”


    先前跑的那個厚嘴唇,不知道從哪裏弄了輛摩托車,突突突的折返迴來。


    三腳眼原本還想搏一搏,聽到警鈴聲,猴子一樣竄出去,蹦上摩托車。


    “誰報的警?”陸康望著他們逃跑的背影,麵露困惑。


    不過,他們暫時管不了這麽多。


    先把歐陽霖,以及囚禁他的尖嘴猴腮帶迴局裏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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