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他沒忘讓李禪多打出來一份,給送到二樓接待室的溫秋月手裏。


    陸康迴到辦公室,瞅著多管閑事的大少爺侯元政不在。


    他從抽屜裏取出煙,往外倒出一根,打算享受一下“賽過活神仙”的愜意時刻。


    李禪送完飯,抱著涮洗幹淨的湯鍋來交還給隊長。


    放下後,卻忸怩著不肯離開,似乎有話要說。


    陸康眼皮都不用抬,就知道他沒憋什麽好屁,肯定不是想說案情。


    於是眯起眼睛,懶洋洋的問:“有事?”


    李禪轉過身,瞟瞟除候元政還沒迴來,其他都趴在桌子上,假裝午睡的同事。


    輕聲說:“那個,大家讓我做代表,給未來的隊長夫人轉達一下謝意。另外……”


    他又瞟了眼身後,齊鳴從電腦後麵給他豎起一個加油的姿勢。


    鼓起勇氣說:“想問問,喊聲嫂子,下次能做個豬蹄不?”


    “我看你像豬蹄!喊媽也沒用!”


    陸康聞言,氣得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惡狠狠地丟過去。


    這群臭不要臉的,開始得寸進尺,還點上菜了?


    他都不敢提要求,向來人家做啥,自己吃啥。


    當然,截止到目前,好像還沒有重過樣,都是他愛吃的。


    關鍵是,這群白眼狼,才被投喂了兩次,就嘴軟成這副德行?


    連對方是誰,長什麽模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正主都還沒說啥呢。他們倒好,嫂子都稱唿上了。


    自家隊長朝夕相處好多年,就這麽不值錢,一鍋紅燒排骨把人心收買,痛痛快快將他送出去了?


    可悲,可憐啊。


    李禪接住文件夾,笑嘻嘻的放迴他桌子上,臨走前還不忘叮囑:


    “頭兒,千萬記得,讓嫂子多放點辣椒和醋,燉爛點,酸酸辣辣才夠味……。”


    “滾滾滾!”


    陸康罵完人,將煙叼在嘴裏,正要用打火機點著。


    忽然,不知怎麽就想起林笙微信上半開玩笑讓他戒煙的語音。


    愣了幾秒,將煙從嘴裏摘下來,又塞迴盒子裏。


    吸煙有害健康。


    三歲小孩都會說的道理。


    何局也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勸他戒掉。


    他全當耳旁風,聽聽就過,從沒放在心上。


    今日林笙這麽一講,突然又覺得挺有道理的。


    為了自己的健康,還是戒掉吧。


    下午,出外勤的夏良剛進辦公室,不等他匯報新的進展,就被陸康拉著往二樓接待室走。


    推開接待室的門,溫秋月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窗邊。


    桌子上的飯菜原封未動,一口都沒吃。


    她像是入定了般,就那麽背對著門,癡癡傻傻的坐著。


    即便陸康等人走近,她都不曾迴頭看一眼。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到她身上。照得斑白的頭發更顯得稀疏,如銀似雪,孤寂淒涼。


    投射到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瘦弱的成一條窄形人影,仿佛在無聲的訴說著它的悲痛和絕望。


    正好技術科的女同誌也趕過來,陸康示意她先去安撫溫秋月,他們則坐在了會議桌前等。


    女警走上前,輕柔的拍了拍溫秋月的肩膀,和氣的說:“阿姨,您怎麽沒吃飯呢?”


    溫秋月木訥的轉過臉,渾濁無光的眼睛看了看女警,答非所問的說:“我要找上午那個人。”


    女警求助的望向陸康:“陸隊,說的是你嗎?”


    陸康點點頭,對著溫秋月說:“阿姨,我在呢。”


    溫秋月這才將整個身子轉過來,僅僅一中午的時間,她仿佛像是渡過了十個春秋,更顯得蒼老憔悴了。


    溫秋月佝僂著身子,在女警的攙扶下,踉踉蹌蹌走到陸康的對麵。


    她很懂規矩的拉開椅子,坐下來。


    女警見狀,體貼的去幫她倒了杯水,然後也坐在了她的旁邊。


    “那麽,咱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溫秋月看起來比上午的情緒好了很多,竟然主動要求進入問詢程序。


    陸康:“好。咱們開始。不過,您不用緊張,就跟上午和我聊天那樣,知道什麽講什麽就行。”


    溫秋月盯著他看了一陣子,突然慘淡的笑了笑,問:


    “你說過,警察是公平正義的代表,不會跟任何壞人一夥,是真的嗎?”


    陸康鄭重其事的迴答:“當然!我們隻代表正義,絕不會允許任何人踐踏法律,哪怕他有多麽大背景!”


    溫秋月像是得到了鼓舞,她變得異常激動,緊攥著雙手,憤恨的說:


    “我知道他們為何要殺我的兒子!一定是,我兒子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歐陽製藥廠有不可告人的勾當,他們利用生產中藥為幌子,造禍害人的毒品……。”


    一席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夏良直接張大嘴,給陸康做口型:


    頭兒,不是吧。前麵還沒完呢,這又是一樁大案啊。要不要,把禁毒支隊的人叫來?


    陸康還算鎮定,他迴了個:“暫時還不用”的眼神。示意他,好好將溫秋月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下來。


    問:“阿姨,您不要激動。慢慢說,為什麽會懷疑歐陽製藥廠製造毒品?”


    溫秋月:“我兒子是實驗室的主任。有一次,他在衛生間偷偷打電話被我聽到。好像在抱怨廠子裏強迫他提煉毒品,他不願意做。電話裏的人還勸他,讓他做下去。但是,要收集證據……。”


    溫秋月說到這裏,像是想到什麽重要的東西,忽然止住了聲。


    沒多久,她表麵平靜的情緒又開始失控,語無倫次的說著,哭喊著,讓陸康去抓方劍:


    “我知道了,那個,那個方劍要的東西,一定就是我兒收集的證據啊。嗚嗚嗚……。我兒都給他了,為什麽還要殺了我兒子啊!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抓到兇手,替我兒子報仇啊!”


    女警拍著溫秋月的肩膀,安撫好一陣子,才讓她停住哭聲。


    陸康意識到事情變得微妙複雜,繼續問:“據我了解,方劍不是藥廠的人吧?為什麽他要出麵找您兒子索要東西呢?”


    據夏良的調查,方劍不過是在一家送貨公司上班。且接觸的貨品,大都是酒水飲料,往江城娛樂場所送。


    而,歐陽製藥廠生產的藥物均有正規的商業公司進行配送。看起來,兩邊沒有任何交集才對。


    溫秋月擦擦眼淚,搖搖頭,咬牙切齒的說:“你們不知道。那個方劍不是個好東西,他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曾經歐陽廠長對他那麽好,幾乎跟親兒子一樣對待。你們猜,他最後做了什麽?為了錢,他跟一個女人合夥,設局害得廠長身敗名裂,跳樓自殺了……。”


    “……?”陸康微微蹙起眉頭。


    檔案中,歐陽震的死,並不是這麽記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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