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他不來呢?”


    我哭喪著一張臉,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


    鬱珠兒沉默了半晌,她咬著唇,篤定地說道:


    “不,他會來的。你對他來說……很重要,比我,重要。”


    “嗬。”


    我冷笑了一聲。


    我真的是……服了!


    “珠兒姑娘,可真是看得起我。”


    我抿著嘴,如果靈魂可以揍人的話,我想她應該早就被我揍得腦袋開花了。


    她扭過頭去,沒有作聲。


    許久後,隻聽她默默地說道:


    “你最好祈禱他會迴來,不然……你隻怕就隻能一直飄著了……”


    “什麽?!”


    我眉心微動:


    “你該不會……?”


    我不禁有些氣笑了。


    “對,我沒自己留後路。”


    隻聽鬱珠兒肯定地說道,她放下手中的筆看著,神色有些複雜:


    “如果他不來或者他死了的話,依你現在這種情況,我也無能為力……你就隻能當自己已經死了吧……”


    死了……


    我愣住,心下隱隱有了些許怒意:


    “珠兒姑娘果然心大,我一個整日裏飄著的遊魂,日日夜夜守著我那副破身體,鑽不進去,還不能離開三丈遠,我不知道我該怎麽當自己已經死了。”


    鬱珠兒聽了我的話臉色很是難堪,我想我的語氣可能不太好,剛想道歉,轉念一想,我作為一個遊魂,能這樣如此心平氣和地與肇事者談論著自己的情況已是不易,於是,扯著嘴角,悻悻地沒有吭聲。


    這時,隻聽鬱珠兒嗤笑了一聲,她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諷刺道:


    “喲,大姑娘不是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嗎?!那會兒我讓你好好活著,不要生拔內力,會有後遺症,搞不好會死的時候,我都告訴你了呀……是你自己說沒關係,要硬來的。怎麽現下當真死了,倒是無法接受,開始責怪我了呢?”


    “我……”


    我被她一頓搶白,頓時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我也沒有怪你……”


    我囁嚅著。其實她說的……到是也沒錯……


    隻是……我這一天天半死不活地吊著……我……這難免心裏有些別的想法,特別是看著公孫羽不吃不喝地守在我的身旁,人都瘦了一大圈,說不心疼,不想醒過來,自然是假的。


    “這有些不一樣……”


    我掙紮著說道。


    “能有什麽不一樣?”


    她白了我一眼:


    “你要真死了,你那公孫公子隻怕也就不活了,你們便隻能去地府做對苦命的亡命鴛鴦了。”


    她頓了頓,眼神莫測地一笑,揶挪地看著我,繼續說道:


    “而現在啊,你看,他至少還活著,你那個身體至少…………還喘著氣,留下了些許念想……你說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是我讓你有機會在人間飄著,看清自己的本心,別再作這些愚蠢的事,不然,你早就死得透透的了,不是嗎?”


    她勾起唇,反問道。


    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她才好。


    “好了,你迴去吧,靈魂也是有念力的,你盡量不要離你的身體太遠,省得平白無故消耗念力,若是等不到他來,你就死了,那死得多冤啊……”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我飄在半空中,心裏泛起了幾分苦澀,也有幾分無奈。


    我歎了口氣,懶得與她多說,攜著風,飄迴到自己的身體旁,望著床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心裏不禁百感交集。


    “公孫羽啊公孫羽,你可真是個傻子。”


    我伸出手一遍遍地摸索著他日益消瘦的臉龐和深陷的眼窩,若是靈魂可以哭出來,我想這間屋子早已被我的淚水淹沒。


    “都怪鬱珠兒那個戀愛腦,弄得我也這樣情緒化了!”


    我不滿地抱怨著。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每日我都守在自己的身體旁,盯著公孫羽,看著他精心照顧著我的身體,無論日夜,從未離開。


    我看著他,拿著帕巾一遍又一遍地為我擦拭著麵龐,手、腳,為我喂藥,有時他會喃喃自語,有時隻是默默流淚。


    但他的眼神中卻從未有一絲動搖,我心中百感交集,卻也是無能為力。


    “已經有張老顛的消息了,我就說那瘋子果然沒死。”


    鬱珠兒偶爾會來到我的房間,趁公孫羽打盹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著天,但我著實是懶得理睬她,就任她說著。


    偶爾她會告訴我幽州的境況,有哪幾方勢力聽見我“死”了的消息,開始蠢蠢欲動,偶爾她也會告訴我長安的情況,比如三公主和駙馬近日被人暗害在三公主府裏,江川和那暴脾氣的老頭最近被盧陽的人暴打了一頓,稱病在府中就不上朝,朝堂裏的局勢愈發險惡……


    但不論她怎麽說,我就隻是聽著,我不能浪費我的念力!


    每到夜深人靜之時,我看著公孫羽疲憊地靠在床邊睡著,心中就愧疚不已。


    我輕輕地飄到他的身邊,望著他蒼白的臉龐,內心滿是憐惜。


    “公孫羽,對不起,讓你這樣辛苦,都是我不好。”


    我輕聲說道,盡管他聽不見,但我總是習慣一遍又一遍地說著。


    這日,一天夜裏,正當我百無聊賴地趴在窗欞上,感慨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圓之時,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猛地一下被推開,涼入骨髓的夜風灌了進來,我生生打了個寒噤。


    我不是冷的,是激動的!


    “張老顛!是張老顛!”


    我死死地盯著那個跟在韋十七身後,滿臉疲憊但神情堅毅的男子,幾乎要哭了出來。


    “你來了。”


    隻聽門“咚”地一聲,發出一陣悶響,鬱珠兒得了消息,穿著裏衣隨便披了個褂子,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光著腳跑了過來。


    她發絲盡亂,臉上粉黛未施,但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讓人挪不開眼。


    “是。”


    張老顛深情地望著鬱珠兒,扯著嘴角想笑:


    “珠兒,我來了。”


    他輕聲說道,張開雙臂想要將鬱珠兒摟入懷中,卻聽“啪”的一聲脆響,鬱珠兒抬起巴掌一巴掌扇在了張老顛的臉上。


    “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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