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鳥叫聲急鳴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薇兒一眼,沒有多做停留,轉身就走,留下了這一室的燈光與月色相映成輝。


    ……


    第二日清晨,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二姑娘便起了。


    “咦?阿姊,你怎麽在這兒?”


    二姑娘一邊推開門,從屋內緩緩地走了出來,一邊盯著我睫毛上凝結成的水珠,嬌聲調侃道:


    “你這是起得太早?還是睡得太晚?”


    我聽到聲音,驀然一怔,微微側過頭去,瞧了瞧自己身上沾染的露水,才忽地意識到,原來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夜,天亮了……不由得輕聲一笑,應道:


    “或許兩者都有吧。”


    二姑娘看我這幅故作輕鬆的模樣,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頭。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邊坐下,柔聲問說:


    “阿姊,你可是遇上了什麽事情嗎?阿姊若是遇上了什麽煩心事,不妨告訴我,也許我能幫上忙呢。”


    我望向二姑娘那雙滿是真誠的眼眸,心中的負擔似乎感覺輕了不少,於是,深深地唿出一口氣,拉過她的手,拍了拍,直道:


    “好,阿姊若是有煩心事,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說完,我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走吧,咱們去吃早食。”


    我站起身來,拉著她,便欲往後院走去。


    出了偏廳的小庭院,我們沿著府衙的石階一路拾級而上,行至高出,初升的陽光灑在臉上、身上,暖洋洋的。


    二姑娘抬起頭,看著湛藍湛藍的天空,興奮地說道:


    “阿姊,你瞧,這臨安城的天空啊,晴空萬裏無雲,真是個好地方。”


    我順著她的聲音望去,被她的快樂所感染,不禁也淡淡地迴複道:


    “是啊,現下是隆冬時節,但這裏卻顯然不似長安城那般寒冷,的確不錯。”


    “那不如等今日用過早食,咱們就去街上走走,可好?”


    二姑娘趁機追問道,眼眸中不經意地閃過一死狡詰的微光。


    “好啊。”


    我抿起唇,想起與江流的“攬翠樓之約”,順口應著。


    說完,我站在高處,遊目四望開來。


    別看此時的時辰尚早,這院子裏的仆從們卻都已經一個個的忙碌了起來。


    我帶著二姑娘緩步前行,故意繞過了昨夜牛大身故的地方。


    隻見那原本沾滿了血跡的青石板上,現已被清洗得幹幹淨淨,煥然一新,若不是我昨夜已將懷中的竹哨給了肖楚然,我隻怕都要以為這院子裏發生的一切隻是我的一場夢,讓我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真是好算計!好手段!


    我冷冷地嘲諷道。


    “阿姊,你瞧。”


    突然,這時,二姑娘悄悄地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向右側望去。


    “怎麽?”


    “是那個婆子!”


    我順著她指向的方向看去,確實見到那個婆子正在後院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不疾不徐地掃著地,她有意無意地向著那口井的方向靠近著,動作快速而隱秘,顯然並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這是……打掃咱們窗欞的那個婆子?”


    我問道。


    “對,是給咱們留紙條的那個婆子!”


    她答道。


    我眯起了眼睛,隻見那婆子不時地四下張望著,直到她瞧見我在盯著她看時,她才匆匆地轉了方向,別過臉去,轉身欲走。


    “吳婆子,不忙走。”


    我高聲唿喚著。


    那婆子聽我喚她,腳下的步伐猛地一頓。


    她詫異地轉過身來,一臉震驚地看向我,眼神中掠過一絲驚恐與不安。


    “是,是,是,姑娘。”


    她顫聲答道。


    “果然是她,肖楚然的乳娘。”


    我心想,眼神不由得在她的身上轉了兩轉,於是,又開口說道:


    “方才偏廳裏打碎了一個花瓶,麻煩婆子先去打掃一下。”


    “喏。”


    她躬起身子應道,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就往偏廳的方向走去。


    待婆子走後,二姑娘小聲問我:


    “阿姊,你怎麽知道她姓吳?”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與好奇。


    我笑了笑,道:


    “我猜的,昨日聽說有個姓吳的老婆子因為手顫腳抖的老毛病被分到了偏廳裏做打掃,我就猜是不是她,這不就喚了喚,你看果然是呢。”


    “真的嗎?”


    二姑娘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你啥時候聽說的嘛?我咋沒聽說……”


    “你睡得早,自然是聽不到別人說什麽了……”


    我接口道。


    “哎呀。”


    二姑娘麵上一紅,急道:


    “阿姊,我這不是,舟車勞頓累了嘛,我……我有沒有打鼾?”


    她越問聲音越小,臉紅紅的可愛。


    “怎麽?還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了?”


    我不由得打趣道。


    “哎呀,快說嘛,我昨夜累壞了,頭沾榻就睡了……”


    二姑娘害羞得直撓頭。


    “恩……我想想。”


    我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


    我故作深沉地擰著眉,怎麽都不正麵迴答這個問題,惹得二姑娘有些著急:


    “哎呀,到底有沒有嘛?”


    她嬌憨地跺著腳,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胳膊。


    “我想想,我想想,好像是……恩……”


    “是什麽?”


    “恩……”


    “有沒有嘛!”


    “哈哈哈,沒有,沒有。”


    我瞧著二姑娘急得通紅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二姑娘聽到我否定地迴答,這才暗暗地放下心來:


    “哦……那就好,嘻嘻。”


    她俏麗的眉眼舒展開來,頓了一頓後,又道:


    “對了,阿姊,你為何要讓那婆子去清理什麽勞什子花瓶呢?咱們那個偏廳裏啊,別說是花瓶了,就連痰盂都沒有哩。”


    我看著二姑娘嬌嗔的模樣,解釋道:


    “我隻不過是覺得她方才掃地的模樣甚是可疑,像她這樣來路不明又到處‘喊冤’的人,還是放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更妥當,你說呢?”


    二姑娘聽後,眼中閃過一抹明悟的光芒,應道:


    “阿姊說的是!那咱們快些去找阿爺和娘親吧,與他們說說這婆子的事。”


    “這……”


    我神色晦澀地想了想,答道:


    “父親剛上任臨安縣令一職,事物繁忙,咱們不如先自行調查,等查了個大概,確定這婆子確有‘冤情’後,再與父親詳說,可好?”


    “恩……好吧。”


    二姑娘遲疑了片刻,然後,乖巧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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