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借君良駒一騎。”


    忽然,一道悠揚的女音自密林深處飄來。


    “何人?”


    少年目光一凝,瞬間隻見一道倩影翩然落下,她輕盈一躍,便身姿優雅地悠然立於馬背之上。


    “駕——”


    隨著一聲輕嘯,女子駕馬如飛,馬蹄聲疾,消失在了前方的林隙間,留下了一路的塵埃。


    少年看著女子這般利落幹淨的身手,心念一動,忙唿喊道:


    “恩公!恩公!”


    他追上前去幾步,暗自打了個激靈。


    是的,能有這般敏捷的身手,又是這般客氣的人,顯然就是方才救少年於虎口的恩公了。


    他定睛望向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高聲喚道:


    “恩公!願聞尊姓大名?晚輩小籬笆願以結草銜環之禮,答謝您今日的救命之恩!”


    遠處風聲漸淡,餘音嫋嫋。


    “哈。”


    隻聞那人輕笑一聲,半晌後,林中傳來一聲長嘯:


    “踏雪尋梅——雪中無紅——”


    再聽聲音,人已走遠。


    “踏雪尋梅,雪中無紅……莫非,恩公是紅梅山莊的人?……”


    少年站立原地,不自覺地止住了步伐,一時神思恍惚,呢喃自語道:


    “什麽時候莊子上又出了這麽一位出塵脫俗的絕代高手?”


    他撓著頭,有些想不明白。


    “小籬笆!”


    “小籬笆!”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密林之外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迴首望去,隻見先前離去的阿爺和徐伯帶著一隊人馬,手持長槍短劍,氣勢如虹地殺了迴來,再仔細一瞧,那隊伍中竟有廚房的王嬸,柴房的顧大叔,還有他的兒子顧小宇等等等……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


    “阿爺!徐伯!”


    少年再也顧不得多想,他吸溜著鼻子,踉踉蹌蹌地就衝著他們跑了過去,這會子,劫後餘生的歡喜才慢慢地在臉上綻放開來。


    ……


    再說這邊,我騎著馬,縱馬疾馳,如同掠過長空的流星,不到三炷香的功夫就已出現在了觀音山的山腳之下。


    “咦?奇怪!這往日裏熙熙攘攘的山腳,如今怎地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遊目四望,心中暗暗疑惑,莫說是香客,連個挑夫都沒有……


    “這是怎麽了?難道是誤了時辰?或者山上出了事?”


    我心頭一緊,連忙在山門處落了馬,就沿著石階往山上急奔而去。


    這一路上都沒有人,直到行至了半山腰時,我才隱約瞧見在前方不遠處似也有一個人影在發足急奔著。


    這人身形纖細,頭戴鬥笠,身披寬袖僧衣,是個和尚,穿的卻不是圓通寺的法衣……


    “來者何人?難道是來論經的?”


    我心思一動,急忙提起氣就追了上去,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察看著他的動靜。


    隻見這和尚步履急促,腳下的輕功甚是了得。


    他一路上山,心無旁騖,卻在快到山頂之時,忽然拐去了右邊的小徑。


    “此事蹊蹺。”


    我暗暗沉吟,探過頭望去,隻見那條小徑上滿是泥濘。


    小徑兩旁草木蕭瑟,若非在冬季枝枯葉落,四下光禿禿的,隱約能瞧見有這條小徑在,不然,等草木豐茂之時,這小徑定然早就被植被所隱藏,再難察覺。


    “難怪我來了這麽多次,也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地方居然藏有他徑!”


    我心中驚訝不已,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一柱香後,沿著小徑居然來到了圓通寺的後山之上。


    我暗暗稱奇,躲在後山的樹梢上環顧四周,四處搜尋著那和尚的蹤跡。


    隻聽,西北方,“吱呀”聲起,我順聲望去,果然見那和尚鬼鬼祟祟地鑽入了一扇房門之後。


    “是戒律院。他去戒律院做什麽?”


    我心下疑惑,又在樹梢上蹲了半盞茶的功夫。


    隨著寺中梵音漸起,鍾鼓聲響,知是寺中午課之時已屆,我從樹梢間探頭望去,見四周僧眾陸續離居向大殿而去,唯獨戒律院門前寂然無聲。


    “怪哉!”


    我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今日本是多事之秋,我唯恐戒律院內再生變故,於是,急忙運起輕功奔了過去,悄然移至屋簷之下,貼在門外,輕手輕腳地在門紙上刺了一個小洞,轉過頭,往裏一瞧,好家夥!


    內中景象出乎意料——


    這裏哪裏有什麽大和尚呀?!


    那分明是個白花花的嬌俏的小娘子和一位身形矯健、一臉正氣的光頭僧人正在蒲團之上,行著苟且之事呢!


    我羞赧難當,僅一瞥便收迴目光,沒膽再瞧。


    隻聽一女子嬌聲說道:


    “表哥,數日不見,我好想你啊。”


    隨即一人附和道:


    “表妹,我也想你。”


    那女子又言,她柔聲嗔道:


    “表哥,你說你當初怎麽連說都不說一聲,就悄無聲息地削發為僧了呢?若不是……若不是此番我隨著公公來到此地,偶然遇見你,我都不知道……我們要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呢。”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與不舍,如泣如訴,啼鶯婉轉。


    饒是我一個女子聽到此,都有些於心不忍了,果然就聽那男子悶哼了一聲,沉聲說道:


    “不……表妹……我……我能與你再相見,再赴這魚水之歡,此生已是無憾,當初糊塗之事都是表哥的錯,你隻管打我罵我……又何必再提這等傷心之事……”


    說著,二人緊緊摟住:


    “表哥……”、“表妹……”地連聲喚著,情到濃時,更是罕有言語。


    我藏於門外,暗自思索:


    “公公……到此……看來,趙貴妃他們果有所謀,而且就在此地,隻是不知道是怎樣的埋伏?”


    我沉著眼眸,隻欲再多聽些信息,在屋外一站就是一站茶的功夫。


    片刻後,就聽屋內的喘息聲減弱,一道女聲又起:


    “對了,表哥,公公讓抓的人,現下已經困住了嗎?”


    那男子緩聲迴複道:


    “困住?尚未。那人武功高強,不能急於一時。我估計得等午課過了,圓通殿內迷香正濃時,那人經脈受阻,功力大減,主持師兄才會帶著公公潛伏在圓通寺的人馬將那人一舉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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