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羽見這小乞丐一副占了便宜還要裝得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得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倒是不打緊,卻引得那小乞丐頻頻迴頭來看:


    “咦?”


    公孫羽心知不妙,急忙用扇子遮麵,似是而非地掩飾著,隱隱有些欲蓋彌彰的作勢。


    但誰知公孫羽越遮掩,小乞丐反而越好奇,她走上前來,繞著公孫羽轉了一圈,突然一巴掌拍在了公孫羽的背上,一聲驚唿:


    “哎呀!公孫大哥!”


    公孫羽連連苦笑,發現自己已被認出,無奈之下隻得悻悻地摘下扇子,點了點頭,迴應道:


    “哎呀,白姑娘,怎麽這麽巧!竟然在這裏遇見你!”


    他小聲問道:


    “你為何做這幅打扮呀?”


    “打扮?”


    聽了公孫羽的話,白明嫣微微一怔。


    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見確實滿手油膩,隨即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


    “哎呀,我倒是沒留意,這幾日剛下山,頗為狼狽,讓公孫大哥見笑了。”


    這姑娘真是爽快!


    我看著她毫不造作的樣子,心生歡喜,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白明嫣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但她卻明顯誤會了什麽,唇線抿得很緊。


    隻聽白明嫣輕咳了一聲。


    她的眼眸中明顯掠過一絲不悅,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我的身上,努著嘴,看向公孫羽,嗔道:


    “公孫大哥,你是不是也忒不厚道了些?明姐姐還在長恨山莊裏終日日日寡歡地等著你,你卻不聞不問,連聲招唿都不打就跑了,惹得公孫夫人大發雷霆。如今,可倒好,還有閑心溜出來陪別的女人……”


    她眼波流轉,話語如珠落玉盤,“劈劈啪啪”地蹦噠個沒完,還欲要再說些什麽,卻見公孫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聲耳語道:


    “小丫頭,你若是還想要知曉你表哥蘇謫的下落,就莫要再胡言亂語了。明白嗎?”


    白明嫣掙紮了一陣,“嗚嗚”地哼唧著,但公孫羽的手掌卻宛如鐵箍,緊緊地罩在她的臉上,讓她難以掙脫——


    “哼。”


    她認命地悶哼了一聲,訕訕地止住了話頭,眼巴巴地瞅著公孫羽,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見白明嫣這副識相的表情,公孫羽這才慢慢地鬆開了手。


    卻沒想到,白明嫣是不說了,但她卻歪著頭,欲言又止地嘟囔開來:


    “我與你說哦,我不說你,不代表我讚同你的做法,你……你這樣,是不對的。”


    她說完,又故作姿態地抬起眼偷瞄了一眼公孫羽,隨即努力地衝我眨著眼睛,仿佛在說:


    “姑娘你醒醒!你麵前的這個狗男人,恃強淩弱,為非作歹,別看他表麵上風度翩翩,其實全無良心,家裏還有妻妾老母,你可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我看著她這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輕輕地掩著唇笑了起來。


    公孫羽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瞪了她一眼,看得白明嫣心有戚戚焉地撇過頭去,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但她坐了半晌後,見公孫羽仍沒有開口的意思,有些耐不住了,這才扭過頭,撅起嘴,不滿地叱道:


    “喂,你不是要告訴我,我表哥去了哪裏的嗎?!”


    她心中不喜公孫羽的所作所為,言語間自然也少了幾分客氣。


    不料,公孫羽聞言卻隻是哼了一聲,然後繼續神哉悠哉地飲著酒,並未多言。


    白明嫣見狀有些著急了。


    她意識到隻怕是自己今日多言惹惱了他,便趕緊軟化了語氣,撒嬌地拉扯著他的袖子,低聲哀求:


    “哎呀,我的好大哥,你就告訴我,我表哥去了哪裏嘛,我找了他好久了。”


    她的聲音細如蚊呐。


    聽得公孫羽心情舒暢了不少。


    他這才抬眼來,半是好奇半是戲謔地盯著白明嫣問道:


    “哦?你找了多久了?”


    一言既出,白明嫣微微愣住,一時間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裏。


    找了多久了呢?……


    仔細想來,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已是泛紅。


    其實,提起這檔子事,她就來氣!


    原本三個月前,說好了,要給她和表哥過婚書的,結果頭天夜裏,表哥突然就跑了,非要說什麽去江湖上看看!


    之後,便再沒著過家。


    她哪裏不知道表哥說去江湖上看看隻是個說辭!其實就是不想娶她!


    可是,她想嫁啊!


    如果明姐姐能等公孫大哥,那她怎麽就不能去江湖上找表哥呢?!


    她沒好氣地瞥了公孫羽一眼,悄悄地咬著嘴唇,沒有吭聲。


    這一路上,她四處打聽著蘇府少公子的下落,心想,若是找不到表哥,她也不打算迴家了。


    想到此,她又有些想哭……


    公孫羽看著眼前的白明嫣忽然就蔫了的樣子,心裏隱約有些過意不去……


    畢竟,他是知道白明嫣癡慕蘇謫已久,但卻沒想到今日這小丫頭竟是跑來追夫的,而自己還專挑人家的傷心事問,多少是有點不地道。


    於是他悄聲說道:


    “他啊……往北去了。”


    “公孫大哥,是真的嗎?”


    聽到這消息,白明嫣頓時喜上眉梢。


    見公孫羽點了點頭,肯定道:


    “是!”


    白明嫣更是巧笑嫣然,眉目瞬間舒展開來,她嬌憨地說道:


    “那,那謝謝公孫大哥,我……我這就去找他了”


    說完,她便不再停留,身形一動,就跑開了。


    “哎,這丫頭。”


    公孫羽望著白明嫣遠去的背影,輕歎一聲:


    “真是不知道蘇謫那小子有什麽好。”


    “哦?”


    我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一動:


    “怎麽?這小乞兒便是白府的千金,白明嫣?”


    我挑起眉。


    原本看他在一旁有滋有味地瞧著小乞丐的熱鬧,我便推測,這乞兒他是認得的。


    隻是,見他沒有吭聲,我也就沒有吭聲。


    不料,這姑娘的武功倒是不弱,招式中還隱隱有些“白家拳”的氣勢。


    後來,又聽到她叫蘇謫表哥,想來這姑娘大抵就是白啟光的獨女,白明嫣了。


    “哎。”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目光不自覺地投向店外的馬車上,隱隱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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