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羽眼疾手快地瞟了一眼,直道這花簪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我挑起眉,笑了笑,索性也就不瞞他了,將花簪放在他的手上,囑咐道:


    “那你多看看,記下了,迴頭想起時告訴我。”


    我又瞟了一眼花簪,說:


    “一會兒迴車上了,你再還我。”


    “好。”


    公孫羽眉開眼笑地應承著,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簪花收入懷中。


    ……


    一刻鍾後,我們準時踏上了去往揚州府的路。


    因為是臨時改道,這一路上倒是安全了許多。


    眾人坐在馬車上緩緩行著,不過一日便到了高平鄉,又過幾日便到了王曲鎮了。


    這時劉老實與燕兒的傷和謝氏的病基本已大都愈合。


    路過一家酒肆時,謝氏突然喊餓,於是,我們便在酒肆外落了馬,二姑娘扶著付著謝氏,劉老實攜著齊衡,我們一眾人稀稀拉拉地進了店裏。


    “喲——客官,您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剛一進店,店小二便熱情地甩著帕子迎了上來。


    這店裏擠擠嚷嚷的,定睛一看,竟是多了許多江湖客。


    我心中一凜,扭頭望向謝氏,果然見謝氏的眸子裏不自然地爬過了幾分晦澀。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正欲帶著眾人轉身離去,就見這時劉老實突然上前走了幾步,他哈哈地笑著,徑直找了個空座坐下,朗聲叫道:


    “住店住店!先弄些酒水上來。”


    “得嘞——”


    小二麵上一喜,當即便甩著帕子,就將我們往位子上引。


    謝氏黑著一張臉不好發作,隻得悻悻地跟在後頭,後槽牙咬得死緊。


    但劉老實可管不上這些。


    他這個人啊,就喜歡這熱鬧!


    這幾日送齊府的幾位祖宗去臨安,可把他憋屈壞了。


    他本就是個江湖人,要不是為了還自家娘老子欠下的債,他又何須來沾染這等瑣事呢?


    這本身是隻天南地北快活的鷹啊!


    現下好了——


    不說是鷹了,就算是隻蒼蠅,是不是也該聞聞味了?


    什麽味?


    自然是江湖的味兒啊!


    “哎,這地兒好。”


    他坐在椅子上抻著脖子,感慨著,還不住地朝著酒肆深處,猛吸了幾口氣,整個人不自覺地容光煥發起來,直道:


    “好地方!好地方!大爺,您看,這裏還有說書的咧。誒喲——巴適得很咧——”


    他咋嘛著嘴,一副老煙槍的模樣將燕兒和喜鵲逗得“咯吱咯吱”直笑。


    “嘿嘿。”


    見姑娘們笑他,劉老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弄得齊衡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嘴角上揚起來,而我更是順著劉老實的目光往酒肆的深處探去,別說,那裏麵還真是摩肩接踵的擠著不少人呢!


    人群的正中間被擠出了個空地,那裏此時正站著位說書的老先生,他老舊的灰布袍上打著幾個大塊的補丁,顯得有些破爛。


    他佝僂著背,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說興奮了他還會順勢踩在長凳上手舞足蹈起來。


    “剛剛說到哪裏了?”


    他朗聲問道。


    “說到幽州的慕容詰。”


    圍觀的群眾一喝一答。


    “對!”


    老先生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把蹬上了長凳,高聲讚道:


    “說到這幽州的慕容詰啊,那他與他的大哥就不太一樣了,這少年當真是天縱奇才!”


    “天縱奇才?!老頭,怎麽個天縱奇才法兒呀?”


    有人問道。


    “嗨,我說你這老頭,你方才說他大哥幽州王是天縱奇才,前日裏說長恨山莊的少莊主是天縱奇才,現下又說這少年是天縱奇才,你怕是誇人隻會用天縱奇才四個字哦。”


    又有人調侃道。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笑起來。


    老先生的話術被人點破,他也不著急,隻是尷尬地摸著鼻子,清了清嗓子,見眾人的哄笑聲漸漸弱下去後,他又拿出氣勢來,厚著臉皮繼續說道:


    “得——!聽我說,這慕容詰啊,身背兩柄大刀,刀身足有五尺之長,少說有千斤重。這麽大個鐵疙瘩,卻被他舞得那叫一個行雲流水、排山倒海,哐哐哐!啪啪啪!力拔山兮氣蓋世,就這樣,他一個人一匹馬,一路從北打到南,他放話還要再從南打到北。你說奇不奇!”


    老先生張牙舞爪的比劃著。


    “奇奇奇!”


    眾人附和道,被老先生的表演所吸引。


    “那你們說這慕容詰的奇是不是與他大哥幽州王的奇和長恨山莊的少莊主的奇,各有各的奇法呢?!我說一個天縱奇才不為過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老頭兒說的在理!”


    眾人誇讚道。


    老先生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喂,老先生,聽說最近江湖上又出了個姓蘇的小子,你可有聽過呀?”


    人群的最後麵,擠著個灰頭土臉的小乞丐,他稚嫩地問道。


    老先生橫著眼,掃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奇道:


    “蘇?是淮南道的蘇家?”


    “正是!”


    小乞丐有些興奮,追問道:


    “老先生可曾聽過?”


    “這……”


    老先生沉吟著,擰著胡子,搖了搖頭:


    “蘇府的當家蘇大爺那可是威震四海的江湖豪俠,何時他家還有個姓蘇的小子了?是後輩嗎?恕老朽孤陋寡聞。”


    聽到這話,小乞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公孫羽抬起眸匆匆向那邊掃了一眼,然後嘿嘿一笑。


    “怎麽?這人你認識?”


    我扭頭問道。


    公孫羽還未答話,就見店小二嫌棄地走到了那小乞丐的麵前,撣著桌子,晦氣道:


    “你這小兒,哪裏來的破落戶,快走快走!”


    小乞丐被小二沒來由地一叱,也有些生氣,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瞎了你的狗眼,本姑娘是你眼裏的破落戶!”


    說著,她猛然出手,又快又急,迅速扣住了小二的脈門,反手一擰,就欲卸了他這兩條胳膊。


    “誒喲——”


    店小二疼得哇哇直叫:


    “祖宗祖宗——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小人當個屁給放了吧,小人眼瞎。”


    這變臉的速度著實令我驚奇。


    “都是些什麽東西,烏七八糟的!”


    謝氏坐在旁邊,叱了一聲,臉色陰的要滴出水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拉過二姑娘轉身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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