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聽到眼前的男人這樣說,黑甲衛兵哆哆嗦嗦地迴頭掃了縣主一眼,眸子裏閃過一絲掙紮,但片刻後,他還是沉下心來,迴聲喝道:


    “英雄,守護縣主是我的職責,恕我不能從命。”


    “嗬,愚昧。”


    男人的好意到此為止。


    他冷笑一聲,手中長刀瞬間祭出,帶著劈山裂石之勢,直奔黑甲衛兵身後人的首級而去。


    “啊!”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殺機,縣主不由得一聲驚唿,刀影之下,她的身形如驚鴻般驟然後退,裙擺隨風鼓起。


    但那刀光來勢洶洶,如蛟龍出海,勢如破竹。


    在此生死攸關之際,縣主的俏臉之上閃過一抹決然,她一把拽過身前的黑甲衛兵擋至身前,以他為盾。


    “啊!”


    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隨之響起,刀光掠過,黑甲衛兵的左臂頓時血流如注,深可見骨。


    縣主趁機輕身向後躍去,慌不擇路地向林中奔去。


    “嗬。”


    黑甲衛兵慘笑一聲,他艱難地坐倒在地上,背靠著一顆粗大的樹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鮮血從他的身下慢慢地擴散開來,一點點地滲入了腳下的土地中,仿佛下一刻就能在這片土地上開出鮮豔的菟絲花來。


    “哎。”


    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心中不免掠過一絲悲涼……


    我隨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信手一拋,一個藥瓶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他的命。


    “謝謝……兄弟……”


    他掙紮著伸出手摸過藥瓶,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瞧,虛弱的聲音裏帶著一抹堅定。


    我沒有吭聲,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急步向縣主消失的方向追去。


    ……


    “奇怪……”


    月華之下,這片密林仿佛是一座錯綜複雜的迷宮,卵石鋪就的小徑在林間迂迴交錯。不知不覺間,我竟又迴到了起點,而密林之中早已不見了縣主及江流的身影。


    心中一緊,我運足輕功,輕盈躍上附近的一棵參天大樹,目光遠眺,隻見縣主府的火勢已被逐步壓製,濃煙亦在漸漸散去。


    我擔心先前被我解去甲胄的金吾衛兵被人發現而再起紛爭,於是掉轉頭,急匆匆地往迴趕去。


    “誰?什麽人在哪裏?!”


    月光下,黑影一閃。


    金吾衛隊長正帶著兵在府上清點傷員,忽見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從頭頂疾速掠過。


    他大驚之下,立馬帶著人追了出去,等趕到時,隻見在不遠處牆角的陰影裏,隱約站著一個人,看裝束赫然是金吾衛的甲胄。


    “誰!轉過身來!”


    隊長一聲冷道。


    那人影卻置若罔聞,依舊不動如山。


    隊長心生警覺,他謹慎地躬起身來,手中兵刃“蹭”地一聲脫鞘而出,寒光閃爍。與此同時,他又暗中向左右兩側的老兵使了一個眼色。兩名老兵會意,同樣手持長刀,步步緊逼,三人形成合圍之勢,緩緩向那靜立的身影一步步逼近。


    就在這時——


    “噗!”


    一聲輕響,一顆石子突破空氣,以一種詭異至極的角度穿透三人之間的空隙,直擊那靜立人影。


    那人“唉喲”一聲慘叫就蹲在了地上,黑黑的人影瞬時塌陷變成了一小坨。


    眾人目瞪口呆之際,隻見這坨人影哆哆嗦嗦地抖了起來,再仔細瞧去,他竟是在那兒穿褲子!麵色一片慘白,眼角淚光閃灼,隱隱還有留著些眼淚花花!


    身邊的老兵舉著刀,幽幽地往前探了探,定睛一看,驀然一聲驚叫:


    “老大,是小五!”


    “小五?!”


    隊長一怔,隨即收了兵刃,擰著眉,冷然喝道:


    “他在幹啥?”


    “他……”


    老兵斜起眼又瞄了一眼,見狀不由得嘿嘿一笑,露出一嘴不怎麽整起的黃牙,打了個哈哈說道:


    “他……他好像在……遛鳥兒……”


    “啊?”


    此話一出,盡管在場皆是各頂各的大老粗,卻也不禁一怔,旋即啞然失笑。


    “這大晚上的,火光滔天,搞不好就要死人的,他閑得嗎?!他遛鳥兒?!”


    隊長一聲怒叱,卻見那縮成一坨的小影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寒光四溢的頭盔下,一張臉色駭得嚇人。


    他此刻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近哭出:


    “老……老大……有鬼!有鬼!這地方有鬼!”


    “怎麽迴事?”


    隊長皺著眉頭,冷著臉問道。


    “我……我……”


    王小五哆哆嗦嗦地解釋著:


    “不久前,我尿急,在此處解手,剛尿了一半……誰知,背心處被鬼猛地一拍,我頓時就動不了了……直到方才背心處一痛,才又能動了。但剛剛我的身後隻有隊長和兩位哥哥……這第四個人影我怎麽瞅都沒瞅著……這不是有鬼是什麽!有鬼啊!……”


    王小五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他的身子一個勁兒地抖個不停。


    眾人一聲嗤笑,本以為他隻是戲言,誰也沒當真。


    畢竟這王小五平日裏就不怎麽靠譜,愛跟哥哥們開玩笑,弄些惡作劇之類的,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隻當他是今日幹活的時候偷懶被抓了包,找個借口隻唿有鬼罷了,誰曾想,待王小五真正轉過身來時,眾衛兵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原本的嬉笑怒罵,轉眼間化為一片沉默。


    隻見,此刻的王小五,胯下衣衫盡濕,隱隱還伴隨著一股濃重的尿騷味,顯然是尿身上了……若是他自己的惡作劇大可不必如此……


    “難道……真的有鬼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這時人群中,驀地有人高聲叫道:


    “吳小六兒呢?吳小六兒去哪了?!吳小六兒呢?”


    這一叫,如同驚雷貫耳。


    大家這才紛紛注意到,他們中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竟然少了一個人,豁然就是平日裏最愛掉隊的吳小六!


    “不對啊!”


    一人驚聲說道:


    “剛才他還在我身邊呢!怎麽忽地就不見了?”


    “你旁邊?”


    另一人反駁道:


    “剛才你旁邊明明空無一人,吳小六兒何時起在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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