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樣,阿離?”


    燦昊一邊開車,一邊觀察穆離遲的表情。剛才他親眼看見,穆離遲用自己當肉墊,生生為以南擋了那致命的一槍。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麽好,竟讓他連命都不要了。


    想著想著,連帶著看以南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


    當然這些以南都無從察覺,她的目光全在那個不斷往外淌血的傷口上。


    子彈射穿了穆離遲的肩胛處,平整的西裝,破了個大洞,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穆離遲虛弱地側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剛才一戰,廢了他好大的體力。


    他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死不了!”


    看著為自己擋了一槍的穆離遲,以南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這個男人竟在危急關頭,奮不顧身救她一命,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她沒有想到穆離遲會為她做到這份上。


    許是感覺到了以南的注視,穆離遲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看以南,然後笑了笑。他的笑容很蒼白,“我沒事。別怕。”


    以南的眸子輕顫了兩下,麵對這樣的他,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她默默看了他好久,才輕扯了扯嘴角,“為什麽,穆離遲?”


    為什麽要為她擋上一槍,為什麽要奮不顧身前來救她。盡管她內心早已知曉答案,但話從穆離遲嘴中說出來那刻,她的心仍不受控製地一緊。


    穆離遲扯起一側嘴角,無奈一笑,“你知道的,何以南!不救你,難道讓你死在我麵前嗎?”


    以南心頭猛地一震,她當然知道穆離遲愛她,但她一直以為穆離遲對她的愛隻是一種執念,一種得不到的不甘心。她沒有想到,穆離遲竟然願意為了她付出生命。


    她瞪大雙眼,久久無法從震驚中迴過神來。


    良久,她輕吸一口氣,“值得嗎,穆離遲?”


    以南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你知道的,穆離遲,我並不愛你。”


    穆離遲的臉色僵了一下,沉默了有三五十秒。他當然知道她不愛他,可那又能怎麽辦呢,誰叫他愛她呢。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不講道理,你也無理可講。


    他微微垂下眸子,聲音露出淡淡地疲憊,“我不需要你愛我,我隻需要你活著。隻要你活著,我就有希望。”


    此刻,以南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如泄洪的洪水一般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心情,一直以來,穆離遲對她造成的傷害都深深刻在她的心裏,她未曾忘過一分一毫。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恨他的,但當他為她擋槍的那一刻,他毅然決然擁住她的那一刻,像幻燈片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腦海慢放。與之所帶來的震撼,一直縈繞在她心頭,久久無法平息。


    穆離遲顫著手輕拭掉以南臉頰上的眼淚,酸澀一笑,“我很高興,何以南。這是你第一次為我而哭。”


    他每動一下,都會扯到猙獰的傷口,鮮血不斷地從傷口處滲出,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前麵開車的燦昊再也忍無可忍,兩人的對話和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他咬了咬牙,滿臉鄙夷道,“你倆差不多行了啊!我他娘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地。能不能別這麽肉麻。瓊瑤阿姨的劇就該讓你倆來演。真有夠膩歪的!咦~”


    他邊說邊上下捋自己的胳膊,仿佛身上長滿了跳蚤一般,渾身不適。


    早知道救他要受這折磨,他就不該來。白白搭上了他的愛車不說,還惹得一身騷。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到最後,實在沒忍住,朝著後排大喊,“我不管!這次的損失,阿離你全權給我報了!我這是庫裏南啊!!我平時都舍不得開!你看看,現在成什麽樣子了!你賠我的庫裏南!阿離!你賠我!”


    此刻,穆離遲的臉色煞白,連帶著唿吸都有些虛弱,但為了不讓以南擔心,他還是輕扯了扯嘴角,玩味地迴懟道,“好!都他媽賠給你!看你小子吃不吃得下!”


    說完這話,廢了他好大力氣。他感覺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在意識喪失之時,頭無力地靠在以南肩膀處,輕聲說道,“我有點累了,何以南,讓我休息會兒。”


    說完這話,穆離遲便徹底沒了動靜。


    以南並沒有察覺出異樣,直到車子抵達醫院,無論她怎麽叫都叫不醒穆離遲時,她才發現,穆離遲是昏死過去了。


    她直愣愣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醫護人員將穆離遲移到擔架上送進手術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手術室外的,看著亮燈的手術室,不斷進出的醫護人員,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


    希望他死嗎?死了,一切將全都結束了。她不用再費盡心思找u盤,不用再提心吊膽,她可以徹底迴歸自己的正常生活中去了。


    真的希望他死嗎?


    曾經無比堅定地在心底怨恨他,此刻,心底的那個天平卻意外發生了傾斜。


    燦昊不停地在手術室外踱步,一根接一根抽著煙。護士看不過去,上前相勸,“先生,這裏禁止吸煙!”


    卻被燦昊的一記兇狠地眼神,給嚇了迴去。她不敢再說什麽,顫巍巍地跑開了。


    燦昊將手中的最後一個煙蒂扔了出去,看見呆站在一旁的以南,抬腳走了過去,惡狠狠道,“何以南,要是阿離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定當要你好看!”


    見慣了吊兒郎當得燦昊,這是以南第一次見如此正經的他。


    她隻是用目光平淡掃了燦昊一眼,隨後又將目光轉到了手術室的方向。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一般,毫無波瀾。


    氣氛再次陷入死寂,空氣沉悶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緊接著,嘈雜地腳步聲傳來,修然旭東他們來了,沒過一會兒,穆祁陽和馮媽也急匆匆趕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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