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已睡著了的鈴,蘇時修緩緩抬起左手,安靜地看著自己手心。


    那是一枚勳章,更是一枚蘊含了力量的刻印。


    一杆長槍,隔斷了兩個圖案,一半是六芒雪花圖案在左,一半是星辰鍾表圖案在右,淡不可見的六道羽翼,緩緩包裹了所有的圖案。


    紫金色的焰火,灼燒著刻印的圖案,燃燒著屬於蘇時修的力量。


    此即,「天啟」之銘。


    更是,「天」之權柄。


    他以自己曾和空、熒兩人經曆過的每一天為代價,換來這一次可以挽救生機的奇跡。


    因為這兄妹倆,曾在過去對自己非常重要,所以……他們和自己度過的每一天,值得這份奇跡的交換代價。


    實際上,當這枚刻印凝聚的那一刻,蘇時修也已經看到了,自己和熒度過的每一天,正在被紫金色的火焰逐漸灼燒。


    直至他的目光眺望過往,所能看到的過去每一天,都再沒有了自己陪伴過她的歲月。


    這一刻,代價支付完畢,交易完成,新的奇跡將開始締造。


    “這樣,的確殘忍……但你們,也該走你們的路了。”


    這一份保障,化為了「天啟」的祝福,緩緩沒入鈴的體內。


    希望之後那種不愉快的迴憶,都會因為天啟的力量逐漸被淡忘。


    希望之後哪怕命運不能逆轉,都會因為天之權柄來續接上生機。


    看著熟睡的鈴,蘇時修臉上有了一絲笑意。


    “櫻,我沒有違背你的約定。”


    “我終會讓你們再會,哪怕……可能要到下一個時代。”


    轉過身,他輕輕敲了個響指。


    這次見麵過的記憶,被天啟的力量短暫封印了。


    逼出第十二律者的辦法,必須讓鈴陷入絕望。


    而天啟的力量,是唯一能夠保護好鈴的依靠。


    走出來,看著守候多時的梅比烏斯,蘇時修笑了笑。


    “老師,研究可以停止了。”


    “最差的方案?”


    梅比烏斯睜開眼,最差的方案是什麽,他們之前已經討論過了。


    “量子計算機阿爾塔拉,不容有失。”


    看著自己的相機上,拍下來了鈴睡夢之中最開心的一幕,蘇時修的心,隱隱作痛。


    這樣很殘忍,但是,他背負了這個文明的希望。


    他也背負了,好幾個文明的希望。


    背後的下位聖痕,還在隱隱散發著光芒。


    西琳的力量,就是方才蘇時修治愈鈴的方法。


    希望,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吧。


    那個縮頭烏龜,還真是挑了個好殼。


    殼不硬,但是,所有人都無法打破那個殼。


    而且,他們也做不到。


    就算被時代逼迫的不得不殘忍,可是他們最初的那顆心,依舊還是人類。


    之後,「無限」梅比烏斯申請了崗位調動,梅派遣了「救世」凱文,來負責看押鈴,接任梅比烏斯的部分工作。


    說是看押,實際上,也是另一種方式的保護。


    因為,研究已無意義,梅比烏斯也給梅轉達了,他們不得不采用的最壞方案。


    隻是這件事情,必須瞞著櫻。


    得盡快迴去了,櫻,差不多快醒了。


    ……


    事後,蘇時修得知,往世樂土竣工的日子,可能比他想的還要早。


    逐火英桀,除卻「天啟」和「kk」(空和熒)沒有去裏麵同步過記憶、創建一個屬於自己的記憶體之外,其他的英桀,都創建了自己的記憶體。


    得知這個事情,蘇時修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難怪,這一次和老師的見麵,梅比烏斯總表現出一部分和平常的她並不太像的地方。


    那種對現在的失望,還有對生命和未來的不再信任……


    他想起來了一件事,記憶體梅比烏斯對現實中梅比烏斯做的一些事情。


    他沒有見過那些記憶體,蘇時修還沒有那個時間。


    但是,按照曾經的記憶,說不定往世樂土裏的梅比烏斯,已經對老師的意識動了什麽手腳。


    所以這一刻,蘇時修慶幸自己,當初臨走的時候,給梅比烏斯留下了一份「天啟」的祝福。


    準確的來說,那是被「天」續接的生機。


    和格蕾修的那份力量不同,她所具有的,和他親手給空和熒的一樣,都隻是自己力量的賜福。


    提前預支的兩份代價,也算是用完了。


    而現在,倘若再締造一次奇跡,要麽就是從自己的過去動手,要麽就是從和自己關係密切的人身上動手。


    使用強大的力量,消耗過去無比重要的每一天。


    這,便是交換。


    世間萬般種種,向來都很公平。


    有得必有失,說是無情,實則也是一種交易。


    而等價交易,其實就很公平。


    用自己過去的每一天,換迴他們未來的每一天。


    此即,「天」之權柄。


    何為天之律者?這就是,那份力量的沉重。


    反而是這樣的力量,足以讓他背負起多達兩個文明的寄托。


    肩頭很重,但是他從未倒下。


    迴去之後,給櫻看了下自己去見了鈴之後的照片,經過某些刻意的美化之後,櫻暫時放下了自己對妹妹鈴的擔心。


    她相信人類唯一的領導者梅,她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蘇時修。


    對於一不小心,就在蘇時修宿舍裏睡上了三四天的事情,櫻當時還挺不好意思的。


    但是,蘇時修並沒有啥意見。


    給櫻確保了自己有空之後,會給梅試著溝通下,讓她同意櫻去看望鈴這件事情之後,蘇時修就把她送走了。


    看著離去的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蘇時修這才迴到宿舍裏。


    關上了房門,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被一抹苦澀取代。


    “主人?”


    發現蘇時修狀態不對勁的一號,連忙走過來扶住了蘇時修。


    “我沒事,一號。”


    搖搖頭,蘇時修的目光寫滿了自責。


    “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我又不得不這樣做……櫻,對不起。”


    看著手上的戒指,蘇時修的心情很是混亂。


    為了想辦法戰勝第十二律者,梅采納了不得不委屈鈴、甚至有可能被迫犧牲她的選擇。


    隻是……


    “鈴,這一次無論如何,時修哥哥都會遵守和你姐姐的約定。”


    “你們遲早總會再見,哪怕是在時間的盡頭。”


    看著一號歪著頭,蘇時修笑了笑:


    “不懂也罷,一號。”


    “這隻是,我身為「蘇時修」,親自給「櫻」和「鈴」許下的承諾。”


    “我會讓她們在那片櫻花之下,再次重逢。”


    “即便,付出一切。”


    一號輕輕地抱住了蘇時修,哪怕它不知道這樣做,是否能幫到蘇時修。


    但是,此時此刻,它是真的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夠開心點。


    “……我沒事了,謝謝。”


    拍了拍一號的後背,看著它的外貌,那副大鴨鴨的姿態……竟一時間讓蘇時修想到了好多好多。


    「普羅米修斯」十六號和十七號的設計研發,自己就參與吧。


    畢竟,「阿爾塔拉」一直在記錄,而且針對過去特定時間段的記錄,也快要完成了。


    接下來,為最後的終焉之戰準備,為自己的計劃準備,為可能重啟的新文明準備。


    而最後,為最後的希望做準備。


    他最後的希望,也是梅那一刻的感性。


    「希望計劃」在本文明期間的最後項目,便是無論如何,都要救迴身邊的人。


    這是蘇時修的願望,也是……姐姐容許並支持弟弟的一次任性。


    那個極度理性的大腦之下,其實蘊藏著一個極度感性的靈魂。


    要不然,他們二人絕不可能在高中時期,成為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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