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們逼著我要。”顧昭惜淡漠的開口。


    “父皇借著兒臣的婚事把皇兄送到戰場上搏命,為了挑起皇子公主之間的爭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給何浩然鋪路,甚至借了暗衛給顧恆和顧容,在生辰宴上對皇兄動手。”


    “你讓兒臣去宜州治理水患,表麵上是相信兒臣的能力,給兒臣建功立業的機會,實際上卻想借著這次機會,犧牲顧容,平衡兒臣顧安和顧恆之間的勢力,讓我們能勢均力敵的鬥起來。”


    “戶部侍郎一事也並非陰差陽錯,您一直都知道他的庶女心悅沈慎行,所以您借刀殺人,在科舉一事,您暗示了顧安,讓他覺得兒臣對戶部侍郎下手是改了主意,不願意給他留活路。”


    “他憑借著請教課業,拿了兒臣的手稿,用世家寒門學子的命來堵兒臣的後路。您是用什麽暗示的他?儲君之位?還是和他承諾了,會留兒臣一條性命?”


    “長公主殿下借助科舉一事以權謀私,雖然罪不至死,但隻要這件事傳出去了,兒臣多年來積攢的名聲也就徹底沒了,甚至會更好的拉平和他們之間的差距。”


    “在我們三個內鬥的時候,何浩然可以更好的在兒臣府裏生活,看著兒臣是如何與老三和老五算計爭鬥,慢慢的學著做好一名儲君。”


    “至於皇兄,最好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哪怕醒過來了,您也有辦法再送他去死一次。我們都是您為了給心愛之人的孩子鋪路的棋子。”


    說起來也奇怪,顧昭惜知道了皇帝的算計以後並沒有太悲傷,也有可能是她一直沒有對父女親情抱有什麽希望就是了。


    “您隻是沒算到,何浩然的身份和當年的事能被兒臣就這麽翻出來,這才出了這麽個變數。所以啊,兒臣為了和皇兄能活下去,哪怕不想爭,也不得不爭,因為隻有爭了,才能活著。”


    皇帝並不覺得羞愧,反而笑了笑,“看來朕小看了你,定國公府也扶持錯了人。若是皇後能夠早些意識到還有一個你,恐怕如今你早就是皇太女了。 ”


    “如今也不晚,定國公府再如何也是臣,父皇才是君。”顧昭惜挑眉。


    “真的不晚麽?”皇帝一揮手,禦書房內閃現出數名暗衛,團團圍住顧昭惜,“朕有沒有教過你,皇帝,最討厭的就是被威脅。”


    顧昭惜不動如山,“父皇莫要忘了,今夜是兒臣主動來找的您。若是父皇不願支持兒臣,長公主府內外所有暗衛會分開行動。”


    任由暗衛一步步逼近自己。


    “一部分帶著兄長和淺淺撤出京城,一部分一分為二,拚死殺了顧安和顧恆兩兄弟,還有一部分會潛入大理寺除掉顧容,至於還在長公主府扣押的何浩然,父皇便看看是您暗衛的動作快,還是兒臣府裏的人手動作快。”


    “兒臣今日若是死在宮中,剛才話本子裏的故事、證人、信物不日便會傳遍天下,到時候兄長和淺淺或是隱姓埋名脫離皇家,或是借故起兵。”


    “父皇也自行決定是否要扶華妃尚在繈褓中的小皇子繼位,到時候父皇年邁,不知道能不能壓下另一個‘定國公府’。”


    “住手。”皇帝突然阻止了暗衛們繼續動手,顧昭惜今日來見他,就沒想著空手迴去。


    而且這個女兒足夠聰明,他自然無法像給顧安畫餅一樣草率的敷衍住她,但是皇太女的位置……


    顧昭惜心裏冷笑,真不愧是皇帝,事到如今還想著如何才能利益最大化。也是時候給他加一把火了。


    “父皇隻能傳位於兒臣。您心裏也清楚,兒臣最大的好處就是心軟,顧忌的太多。”


    “顧恆性子獨裁專斷,不能也不會容人,他若上位,哪怕雙胞兄弟顧宵是第一個死的,到時候您恐怕一個子嗣都留不下。”


    “顧安繼位,他耳根子軟,容易被旁人擺布。後宮華妃幹政,前朝又有個親舅舅在,母族勢力過大,若是他不聽話,難免他們不會在您百年以後,換個聽話的皇帝,到時候澧朝的主子不會再姓顧。”


    “何浩然這條路是走不通了,畢竟事關兒臣和兄長的性命,兒臣就算拚了這條性命不要,也會攔著您。”


    “除了兒臣以外,您隻剩下兩位公主,一位被您關在大理寺廢為庶人,一位出身低微,甚至連您都記不得她是誰,您已經沒有選擇了。”


    皇帝也明白,從何浩然還有先皇之死被翻出來後,主動權就不在他這裏了,“……你不怕死。”


    “如果死能換兄長長命百歲安樂無憂,兒臣甘之如飴。”顧昭惜笑了,她沒有開玩笑。甚至當年若是母後和太子哥哥肯多花些心思,在對她好的這方麵裝的好一點兒,恐怕她會自己收拾行囊嫁去草原。


    “兒臣若是能繼位,父皇的秘密便是兒臣的秘密。再不會有人知道皇祖父是因何駕崩,何浩然也會平安富貴的過完一生,而父皇在史書上留下賢君的名聲。”


    顧昭惜絲毫都不遮掩自己的野心,“父皇若是實在掛念,他日兒臣願意承何浩然一個不大不小的‘恩情’,請奏父皇,讓兒臣認他為義兄,封個異姓王爺,這樣父皇也能聽他叫您一聲,‘父皇’”。


    皇帝微微挑眉,果然意動,“南伯侯……”


    顧昭惜心領神會,她這父皇可還真是一點兒虧都吃不得,“兒臣願意為父皇分憂,此後澧朝隻有異姓王,不會再有南伯侯府。”


    剛才還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樣,如今皇帝就笑開了,看著和顧昭惜父慈女孝。


    很顯然,皇帝現在已經被顧昭惜說服了,主要是二人之間的利益足夠貼切,而且顧昭惜也是個有手腕的,能壓得住局麵,也足夠冷血。


    “那外戚過強如何是好?”皇帝這個問題讓顧昭惜一愣,還有什麽外戚?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皇帝說的是定國公府。


    這就更沒有需要猶豫的地方了,定國公對母後和太子哥哥來說是外家,對她和兄長可不是,“能用,便用,不能用,便換個聽話的來用。說到底,都是顧家的奴才罷了。”


    “泰安,時間也不早了,留下來陪朕用膳,然後與朕一同上朝吧。”皇帝這算是徹底妥協了,的確,除了顧昭惜以外,沒有人適合繼承他的皇位,也沒有人能比顧昭惜更得他的心意。


    顧昭惜笑了笑,從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的對著皇帝下跪,行了叩拜大禮,“兒臣遵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用膳時,皇帝又根據科舉的事情問了顧昭惜,顧昭惜提議,“兒臣覺得要重開科舉,往來寒門學子的路費和食宿費由兒臣府裏支出,父皇和兒臣還有朝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同進行殿試,力保每個環節都穩定嚴謹。”


    “世家也要安排真正能用的子弟參加,這件事就交給兒臣來安排,到時候能選出來的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子門生。”


    “好,依你所見。”皇帝真的是越看顧昭惜越滿意。


    福壽公公看著時間到了,在外麵敲門提醒,“陛下,該上朝了。”


    皇帝應了聲,顧昭惜也退去偏殿洗漱更衣。


    正式上朝時,沈慎行看見顧昭惜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昨夜她莫名其妙的就跑進宮,他一宿沒合眼,生怕顧昭惜因為蘇太傅的事去挑釁皇帝,現在看著似乎沒什麽事。


    顧昭惜如同往常一樣站在一旁,皇帝和朝臣們議事結束以後,看了一眼顧昭惜才緩緩開口,“前些日子朕一直在為立儲一事頭疼,如今已經定好了儲君人選。今日諸位愛卿都在,便直接宣旨吧。”


    顧恆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皇帝,顧安則是垂頭緊緊的攥拳,唯獨顧昭惜麵色不動。


    福壽公公站出來宣旨,“自朕奉太上皇遺詔登基以來,凡軍國重務,事必親躬,多年來夙興夜寐,不敢鬆懈。朕之皇長女顧昭惜,文才武略列備,寬厚仁德,民心所向,天命所屬,茲恪遵初詔,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女,正位東宮,以承天下。茲命皇太女持璽升文華殿,分理庶政,撫軍監國。百司所奏之事,皆啟皇太女決之。”


    沈慎行瞬間瞪大了眼睛,這皇太女的位置真的是要來的?


    顧安則是雙腿一軟,頭腦發懵的跌坐在地上。皇帝看他這幅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還以為這些日子已經有了些長進,怎麽這般軟弱。


    顧昭惜沒動,果然有人站出來反駁,“陛下不可。科舉舞弊一事尚未查明,長公主殿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厲聲打斷,一塊鎮紙被皇帝扔了出去,砸得那位大臣頭破血流。


    “科舉一事已經塵埃落定,你此時提起究竟是為何?往皇太女身上潑髒水,莫不是要逼死朕的泰安!”


    前些日子皇帝還在因為科舉一事派禁衛軍去長公主府裏拿人,如今竟然如此維護顧昭惜,“你這位置若是坐不好,便換人!來人,妄議皇太女,剝了他的官服!”


    皇帝甚至還為了顧昭惜當朝罷免了一位官員!


    顧昭惜在心裏默默想著,哪裏是‘朕的泰安’,明明是‘朕的名譽’。


    在皇帝的授意下,文武百官見證著那封聖旨被好好的放在匾額之後,監國的權力都給了出去,若是顧昭惜不像先太子那般早早離世,這皇位算是穩了。


    有了皇帝如此支持,大臣們自然不敢再質疑。顧昭惜這才穩穩磕頭,“兒臣遵旨。”


    此事算是一錘定音。


    而後,皇帝又把科舉重開一事按照商議好的,全權交給顧昭惜負責。


    官員們也知道該如何站隊了。


    下朝以後,顧昭惜目不斜視的緩步離開,哪怕是有想要結交的官員,也迫於顧昭惜周身的壓力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顧恆快走幾步,看著顧昭惜的背影,高喊了一聲,“皇姐!”


    顧昭惜停步,緩緩側頭。


    隻見顧恆死盯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弟弟恭祝皇太女殿下千歲!”


    她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角,似乎想起了什麽,“沈望塵。”


    沈慎行連忙迴過神,“誒。”


    快步趕到顧昭惜的身側,伸手扶著顧昭惜前行,心裏好奇得不行,但是因為來來往往的大臣實在太多,就沒敢出聲詢問。


    定國公突然擋在了顧昭惜的麵前,看了顧昭惜好一會兒,“迴國公府,我有事與你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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