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能聽見。”


    何浩然突然開口。


    沈慎行臉上有些尷尬,顧昭惜則是歎了一口氣,“那便晚些時候再去偷吧,望塵,你要記得,以後在府裏,我們才是一同的。”


    顧淺笑了笑,“姐姐別想了,除非你們身體好起來,否則誰也別想飲酒了,也別想著指望沈大人能幫你打掩護。”


    這場飯吃得堪稱匪夷所思。


    沈慎行之前在沈府從來都沒有注重過飲食,向來是廚房準備什麽他就吃什麽,飲食上也不見得花過心思,唯一動過心思的還是宜州之前沈清特地給帶上的蜜餞。


    但現在卻不一樣,他和顧昭惜這一桌雖然看起來賣相差了些,不過味道卻能夠嚐出來是動了心思的,想盡辦法把寡淡的食物做得美味。


    顧淺那邊那桌就不必說了,連雕花都力求美觀,味道自然是頂好的。沈慎行逐漸被飯桌上的氣氛所感染,還向他們要了兩塊話梅排骨,和顧昭惜一人一塊分掉。


    咬上第一口之後,沈慎行就明白了當初為什麽聽朝廷中的同僚說過,整個京城最好的酒樓裏邊的夥食都比不上長公主府的一頓飯。


    “怎麽了?”顧昭惜發現他的神色有些奇怪,還以為今天的飯菜不太符合胃口,特地多問了一句。


    沈慎行在她麵前向來不會遮掩,“突然想起了大家對長公主府夥食精細程度的誇讚,平日尚且不覺,不知怎的,今天才有了認識。”


    “平日裏留你吃飯的時候是大廚房備菜,府裏的家人吃的都是小廚房。”顧昭惜也算是透露了一個秘密,沈慎行有些驚訝的挑眉,沒想到之前他在長公主府蹭吃蹭喝一直沒蹭到點上。


    “小廚房的廚子是兄長特地聘來的,大概也隻有他吃東西才會這般挑。”


    原來是二殿下。沈慎行得到這個迴答之後就沒再驚訝了,畢竟顧行簡除了上朝以外,衣食住行樣樣奢華到了極點,出了名的什麽都要頂尖的。


    長公主和二殿下之間的關係極好,隻要不過分的事情一般都願意遷就二殿下。


    突然說起二殿下,沈慎行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何浩然,他自從當初在生辰宴上眼睜睜的看著二殿下被送進房裏拔劍,就再也沒有見過二殿下,但是這人卻好端端的在長公主府裏生活著。


    他總是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事情,但又說不好這種詭異的感覺源自於哪兒,沈慎行想打聽一下二殿下的恢複程度,想了想還是住口了。


    旁人或許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顧行簡是顧昭惜決定爭儲的決定因素。


    吃過飯之後,管家那邊派人送來了三千兩白銀還有個小小的印章,還特地囑咐了朝廷中上下級官員的冰敬、炭敬府裏都會提前幫忙打點,這筆錢是讓沈慎行平日裏和同僚應酬應急的。


    若是有其他的花銷,直接去賬上支,這小印章則是京城中所有錢莊通用的,相當於信物,除此之外還特地給他院子裏配了很多小廝伺候。


    沈慎行就這樣在長公主府裏“落戶”了,不過他並沒有在府裏休養太長時間,第三日就正常去上朝了。


    陛下看重的大臣被長公主殿下“搶走做妾”的這件事並沒有傳出去。


    一來是沈家想要借著這次機會好好的看看陛下的態度,他們的家主沒名沒份的成了顧昭惜的侍君也不光彩。


    二來是沈慎行一直是個有眼色的,顧昭惜的救命之恩擺在前麵,而且謝小侯爺也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處的,出於道德和自保,他也絕不會大肆宣揚,最好能將這件事情一直瞞下去,或者讓其他人捅出來。


    世家那邊的人打聽出來的消息隻是長公主帶人硬闖了沈家,救了個半死不活的沈慎行出來。


    他們顧忌長公主殿下是定國公府出來的,而且新政在前,所以並沒有敢參顧昭惜,而是想辦法在沈慎行身上下手。


    “一起走走?”


    剛下朝,顧昭惜就看見沈慎行在殿外不遠處等著自己,一身官服下難掩挺拔清俊。


    沈慎行從善如流的應下,“好。”


    二人在馬車上換了常服,讓車夫先迴府,沈慎行撐了把紙傘給顧昭惜遮陽,並肩而行。


    此時已經有眼尖的官員發覺了不對,之前沈慎行擺明了就是長公主陣營的人,後來又因為新政在陛下麵前得臉,但是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從來都沒有這般……親密。


    不過沒有人往駙馬那方麵去想,先不說之前的那位沈將軍下場有多淒慘,光是顧昭惜的身份,她的婚姻日後必定會成為爭儲的助力,那沈慎行這又是怎麽一迴事?


    他們好像真的就是簡簡單單的在“走走”。


    “殿下,最近三殿下一直閉門不出,臣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沈慎行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就像尋常的世家公子一般,溫潤如玉。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穀雨給顧昭惜準備的衣裙是和沈慎行身上的料子非常相似,隻是多了一層流光緞,在街上共行之時看著非常登對。


    顧昭惜和沈慎行都是坦蕩之人,並沒有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穿著上,她明白沈慎行的意思,輕輕的歎了口氣。


    “自從顧容被關進大理寺,他就一直沒有明確的動作,不過父皇給他準備的妻子是鎮遠侯府的嫡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顧恆的這個嶽丈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一直被關著。”


    鎮遠侯府以軍功立足,祖上出過兩代皇後,更是世家中非常具有話語權的存在。


    當朝皇帝繼位之後,鎮遠侯是堅定不移的保皇黨,對待家中嫡係和旁係的教養都非常嚴格,幾乎是鐵桶一般的存在。


    “鎮遠侯啊……”沈慎行也跟著皺眉,多年來盤根錯節積累的勢力不是假的,他推行新政必須要找到能夠殺雞儆猴的那個雞,本想著借著水患那件事情的熱度,再給顧恆一個重創,如今看著似乎不是那樣容易。


    顧昭惜並不介意在大街上跟他討論新政的事,還停下買了一竹筒的米釀。


    “有一句老話說得很好,就是貪多嚼不爛。你想動世家沒問題,可以借著這次科舉的機會從給寒門學子機會切入,去多向蘇太傅取經。但別想著要鎮遠侯府了,當心趕狗入窮巷。”


    沈慎行雖然在談話,但一直注意著顧昭惜的舉動,見她在挑選米釀,從錢袋中拿出一粒碎銀遞給了賣米釀的小販。


    “孟叔之前就誇過這家的米釀好喝,再要一份給他帶迴去,不必找了。”


    小販連連道謝,手腳麻利的又給他裝了一份兒。


    顧昭惜喝了幾口,就有些喝不下了,沈慎行從她手裏接過,非常自然的將剩下的米釀喝下去,接著剛才的話題開口。


    “趕狗入窮巷,必遭反噬。若是繼續對上三殿下,臣有信心會贏,不過陛下的態度不明,還是要先再觀望一二,那五殿下那邊……”


    沈慎行盯著顧安很久了,他非常有身為謀士的自覺,宜州那件事情結束後,最大的贏家居然是顧安,這麽開口也是想要試探一下顧昭惜的態度。


    顧淺背後沒有任何實力,想要在顧昭惜的庇護下謀一個前程,所以沈慎行也不會把她視為顧昭惜爭儲路上的隱患。


    顧容已經被關押,沒了公主的位份和尊榮,不出意外的話已經廢了。


    顧宵暫且不提,顧恆目前不能再動,就隻剩下顧安了,華妃在後宮中得寵,母族勢力龐大,還有顧昭惜隔三差五的幫扶,再這麽發展下去,日後想要再動手就麻煩了。


    顧昭惜搖頭,“先把科考安排好,不要做其他多餘的事兒。我們去醉紅樓用了飯再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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