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突然停下。


    多日以來,顧昭惜外出一直都是隻帶洄天一個人,他鑽進馬車後,直挺挺的跪在顧昭惜麵前,“殿下既然都知道了,為何不殺我。”


    “能在本宮麵前玩燈下黑,有權限調動本宮提前布置好的人手,除了鎮河也就隻有你了。”顧昭惜聲線沒有起伏,她手下這麽多人,唯獨沒有懷疑過的隻有他們兩個。


    鎮河自是不必說,洄天可是一直跟在二哥身邊,對二哥的關心甚至要越過她,誰能想到是洄天和顧容他們搭上線,在關鍵時候調走了她一手安排的吞海等人,否則當日二哥府裏的守備也不會如此鬆懈。


    “本宮想來想去都想不通為什麽你會背叛。”顧昭惜歎了口氣,“畢竟二哥待你不薄,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也就隻是你想要為先太子報仇了,別怕,本宮不好奇你為什麽會知道當初的事,不過本宮也不會殺你,等著二哥醒了,你自己和他解釋吧。”


    洄天最初是父皇賞賜給太子哥哥的暗衛,也是太子哥哥的伴讀,直到太子哥哥離世後才跟著二哥,想來是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太子哥哥去世的真相。


    洄天沉默著對著顧昭惜叩頭,額頭磕在地上一聲悶響,他又出去趕車了。


    剛到醉紅樓,顧昭惜就看著魯子敬摟著一個姑娘在喝酒,麵色如常的坐過去,魯子敬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又是哪個花魁娘子來和他“敘舊”,扭頭就要調笑,結果正對上顧昭惜。


    他連忙坐好,草草的打發了懷裏的姑娘就請顧昭惜去內間,“不知殿下駕臨……”


    “魯公子,本宮不日便要啟程去宜州,二哥這邊還要勞煩公子多多看顧。”顧昭惜知道魯子敬是聰明人,很多時候不需要把話說的太明白。


    魯子敬立刻點頭,把顧昭惜放在桌子上的那塊玉牌揣了起來,自從顧昭惜幫他給養在荒山的那批兵善後,他就知道這位長公主殿下絕對不是二殿下口中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妹妹。


    交代好事情之後,顧昭惜起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皺一下眉頭,也沒有對魯子敬的私生活有任何評價,同時,她也沒有開口詢問過一句謝聽白如今是否安好。


    魯子敬有心說上一二,不過看著這位長公主殿下神色有些微倦,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但是謝聽白在的那裏,無論是軍糧還是軍餉都從未出過任何問題。


    洄天給顧昭惜掀開馬車簾子,恭恭敬敬的請她上車,心裏除了驚濤駭浪以外,還生出了濃重的愧疚,不過目前的顧昭惜是沒有時間聽他開口說那些陳年舊事。


    顧淺這些日子以來在長公主府生活得如魚得水,身子養好之後,琴棋書畫由顧昭惜手把手的教,就連兵書謀略朝堂政事也學了不少。


    顧昭惜擔心顧淺哪日外出受了旁人欺負,還特地尋了和顧淺身體狀況相符合的內功心法,特地教了她一些招式,在一來二去相處的過程中,她發現顧淺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聰明不少,幾乎到了一點就通的地步。


    就連吞海在給顧淺喂招以後,都不止一次向顧昭惜表示,這位六殿下和最初那副小鵪鶉的模樣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此行當真一定要去麽?”顧淺非常擔憂,這些日子以來,她多少也知道了顧恆等人對大姐姐的態度,這一次過去,表麵上是讓顧昭惜解決宜州的水患,實際上不就是給他們一個動手的機會麽?


    顧昭惜卻無所謂,對她來說是個陷阱,但是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能力除掉她。


    “別怕,去一段日子以後就迴來。這段時間你就呆在公主府,有什麽事情派人去聯係魯子敬,如果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什麽都不要管,讓破雲帶著你來宜州。”


    顧昭惜這次出行也是無奈之舉,她心裏是誰也不願意相信的,原本能夠托定國公府照拂的人也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二哥那邊不用擔心,就算是為了名聲,父皇也絕對不會輕易派人來長公主府對二哥不利,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顧恆他們會不會趁著自己不在,想辦法為難顧淺。


    顧淺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結,“大姐姐放心離開就是,我沒事的。”


    顧昭惜在她身邊留下了破雲和吞海兩個暗衛,這二人都是值得信任的存在,就算真的有人腦子不好,想要直接闖進來,也絕對能夠保護府內的重要之處。


    更何況現在人人都在盯著長公主府,除非顧昭惜的屍首被人從宜州抬迴來,否則他們這裏絕對不會出事。


    “好。”顧昭惜輕輕的摸了摸她的發鬢,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句有些吞吐的聲音,“妹妹,今天怎麽迴來的有些晚?我給你帶了酒釀圓子,要不要嚐嚐。”


    顧淺神色複雜的盯著麵前的男人,顧昭惜轉頭之後輕輕的掃了一眼何浩然手裏的酒釀圓子,“吞海,鎮河不在,你就是這般教他規矩的?”


    吞海請罪,轉頭對著何浩然抬手就是一巴掌,不僅把他手中的酒釀圓子打得散落一地,何浩然的唇角都滲出了鮮血。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教何浩然一言一行如何與二殿下更像一些,隻可惜這人似乎是在前些日子被關怕了,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如何也學不出二殿下的風采。


    顧昭惜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徑直去了房間收拾行李,洄天像影子一樣跟在她身後,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他也是要跟著一同去宜州的。


    顧淺早就把自己要給大姐姐帶著的東西收拾好了,此時盯著摔倒在地的何浩然並不覺得可憐,臉上的神色冷凝,“吞海,此人若是如此笨拙下去,一直惹大姐姐不快,那便去打聽一下南伯侯府教養族中子弟的規矩。”


    何浩然一聽到南伯侯府連忙從原地爬起來,“別去!我會好好學的,一定會的,千萬不要去,啊!”


    後麵的話沒說完,喉骨突然被顧淺一把掐住,發出“咯咯”的窒息聲音,顧淺輕輕湊到何浩然的耳邊。


    “有機會學二皇兄來討大姐姐歡心,那是你的福氣,若是做得好了,你還有機會能出去見一見父兄,若是實在蠢笨學不會,那就眼睜睜的看著南伯侯府如何沒落,侯府的其他子弟是如何為了你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的。”她輕輕的勾了勾唇角,站在一旁的吞海莫名覺得她的某些角度和顧昭惜非常相似,“我可不像大姐姐那般有耐心。”


    何浩然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離開,雖然在長公主府生活的這段時間,他衣食住行上都沒有被苛待,甚至有的時候學著顧行簡外出去醉紅樓都有機會和自家父兄見上一麵,但心裏的恐懼和來自各方麵的壓迫並不是在作假。


    顧昭惜還好,平時不怎麽迴府,哪怕迴府了,大多時候也都是一個人悶在屋子裏,並不需要他作陪,可是顧淺卻不同,她平時很少出門,有的時候還會讓人壓著他去地牢親自教規矩,以至於何浩然現在看見顧淺就覺得骨縫裏不自禁的滲出冷意。


    沈府。


    自從沈謹言交給顧昭惜處置以後,整個沈家就再也沒有人敢質疑沈慎行,畢竟如今大家的性命都是他從長公主的手裏救出來的,他也成了沈家這一代名副其實的家主。


    沈慎行不知為何,經曆過那件事情之後和自家母親之間也算不得親密,下朝之後就一個人埋在書房裏,但是對於族中子弟的態度卻還不錯,願意主動給他們答疑解惑。


    沈老夫人看著現在僅剩的小兒子越發憂心,不止一次生出想要讓沈家退出朝堂的心思,不過看著沈慎行毅然決然的選擇投到顧昭惜的麾下,除了無條件的支持兒子,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怎麽突然開始收拾行李了?”沈老夫人看著兒子身邊的小廝收拾行李不由得有些擔憂。


    沈慎行不著痕跡得皺了皺眉頭,先是給自家母親行禮問安,然後才開口解釋,“陛下命我陪同長公主殿下一起前往宜州調查當地水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可能不在京城,還望母親對族中子弟多加約束,莫要心急展露鋒芒。”


    “宜州……”沈老夫人多少聽說過是三殿下舅舅地盤,“殿下當初既然說過以後不會因為你兄長的事情和沈家再有牽扯,我們一定要參與到他們……”


    沈慎行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自家母親的話,“母親莫要多言,沈謹言已經被逐出族譜與我沈家毫無聯係,沈氏一族如今能夠得以苟存,完全是仰賴長公主殿下的寬容和仁慈,兒子所言所行皆是聽憑陛下旨意。”


    沈老夫人聽到小兒子如此開口,不由得紅了眼眶,早知道沈家現在是這幅光景,當初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大兒子上戰場的,如今也是擔心唯一的小兒子死在這場權力的傾軋中。


    “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還請母親早些休息。”沈慎行背對著自家母親收拾行李,臉上的神色不變,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輕聲開口,“若是母親擔憂沈家家主之位後繼無人,等到此事結束,兒子會從旁係過繼一個孩子養在膝下,親自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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