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淺把酒杯端過來以後,也正式開始了給顧行簡慶生的環節,一直跟在顧行簡身邊照顧的洄天也被抓了過來一起吃。


    洄天推拒無用,顧昭惜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徹底解決了拉扯的局麵,“若是沒有你,他指不定要捅出來多少簍子,你也算是他半個兄長了。”


    洄天這才坐在一旁。


    謝聽白先是給他敬了一杯酒,“祝二哥得償所願,一生平安喜樂。”


    顧行簡笑著點頭喝了杯裏的酒,“我比昭惜還要大,一直不理解你的阿姐和二哥究竟是怎麽論資排輩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祝願,你也一樣。”


    他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顧昭惜,這酒不是妹妹一直非常寶貴的晴月酒麽,今天居然舍得拿了出來。


    顧淺也學著謝聽白的模樣舉杯,“祝二皇兄年年歲歲多歡愉,一世平安順遂,所愛皆在身側,所求皆為所得。”


    顧行簡一飲而盡,“所求皆如願。”然後看向了顧昭惜,今天妹妹難得沒穿深色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因為今日說好了是給他慶生,顧昭惜也沒有拘束他不能多喝,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然後緩緩舉杯,顧行簡坐著微微仰頭看向妹妹,隻見顧昭惜輕聲開口,“消苦彌災遇驚春。”


    “好。”顧行簡飲了酒以後,大家正式動筷子,“今天你們可算是占到我的便宜了,平時哪裏能嚐到我澧朝長公主殿下的手藝。”


    魚肉鮮嫩爽滑,雞肉入味,就連螃蟹都是鮮香甜美,不管是配上調味的醬汁還是直接吃都是難得的美味佳肴,顧行簡這個時候還不忘記打趣,“我這妹妹平日裏也是個金尊玉貴的,要不是因為謝聽白這小崽子挑嘴,根本不會練出這門好手藝。”


    謝聽白倒是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顧昭惜,顧淺也有些驚訝。


    顧昭惜麵無表情的戳穿他,“我還沒喝醉,你就開始栽贓陷害了,究竟是哪個人外出征戰那幾年一天給我寫八封家書抱怨軍營夥食不好,讓我一定要等他迴來做上一桌子滿漢全席,給他接風洗塵?”


    當年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母後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太子哥哥身上,雖然偶爾會分給二哥一些,不過大多是擔心二哥領兵在外無法把控尺度,讓太子哥哥在父皇麵前為難,難免忽略了她。


    她也並不在意,她每日從太傅那裏下課後就一股腦的去搜集各種食補的方子,要做得好吃,還要給他養身子可就麻煩了,就連當世有名的神醫孫問塵看到她都想轉頭就跑。


    顧昭惜不知道二哥在戰場上過著的是怎樣的生活,但是知道二哥的日子絕對不好過,顧行簡離開京城的那段時間,她設想了千萬種可能,平日裏不信佛的她去過最多的地方就是各種寺廟,平安符都能堆滿她的梳妝台。


    誰讓信裏向來是報喜不報憂?


    後來,她瞞著顧行簡,硬生生的替他去了戰場以後,才知道當時的那些擔憂比起顧行簡麵對的生死,不過冰山一角。


    顧行簡倒是沒有在乎那些,“都一樣,之前為了給我做著吃,之後不也是為了怕謝聽白想家,特地學了江南的菜式麽?學會了以後,才想起來謝聽白一直被留在京裏長大,到今天都沒迴過江南老家。”


    顧昭惜把盤子裏剝好的蟹肉給他推過去,“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那你還記得你沒帶洄天一個人進山打獵,險些被狼吃了麽?澧朝二殿下險些葬身狼腹,說出去都丟人。”


    洄天默默的點了點頭,他當時找到二殿下的時候看著他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都能想象到二殿下被狼追得有多狼狽。


    顧行簡有點尷尬,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都沒有這麽丟人過,主要是也不清楚當時那山裏為什麽有那麽多的狼,後來才知道是他去錯了山。


    “別說我了,我今天可是壽星。”顧行簡趕緊扯開話題,“小六這一身漂亮,小姑娘就應該有小姑娘的穿法,顯得活潑。”


    還沒等顧淺道謝,顧昭惜先是冷哼了一聲,“別用話點我,我已經過了你一句話就能騙得我穿得花枝招展的年紀了。”然後才轉頭,“皇宮中好過麽?”


    顧淺沒有再誠惶誠恐,她就像一個小妹妹在迴答姐姐的問話一樣,“不好過,因為母親的出身不好,宮女和太監也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公主來看待,雖然有公主的尊號,但是大多時候都吃不飽。”


    “但是好在我住的殿離禦膳房近,有的時候還是能吃到一些後妃撤掉的菜。”顧淺說到這裏還有些高興,“熱乎的最好吃了。”


    顧行簡和顧昭惜選擇了沉默,謝聽白似乎想問為什麽公主的身份在這裏會被宮女欺負,卻突然停住了話頭,想起來第一次見顧淺時,身上的衣服素得嚇人,是一種不同於阿姐的素。


    顧昭惜的衣裳雖然看起來不夠華麗,但是料子卻是一等一的好,但是顧淺的衣裳料子真的是很普通,看來不受寵的公主甚至比不上小官的掌上明珠這句話不是假的。


    “還記得這人和你說過什麽嗎?”顧昭惜沒有憐惜顧淺的遭遇,畢竟他們不是尋常人家,皇宮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能活下去就要步步小心,不能太退縮,也不能太鋒芒畢露。


    顧淺有些遲疑,“記得二皇兄的教誨。”


    顧行簡心情倒是不錯,探著身子捏了捏顧淺的臉頰,“我們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不是讓你無憑據的去爭,以後長公主給你撐腰,還不趕緊跟著叫一聲好姐姐?”


    這人,明明是他心最軟,最後卻把所有記得恩情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當初若不是他催著自己走神武街去買一口酥,也不會偏偏遇到謝聽白,還那麽把人帶迴來。


    這一次的顧淺也是,顧行簡心軟,一句“她像當年的你”,她就得再認一個妹妹,不過看起來也不錯,至少顧淺要比顧安那家夥要省心得多。


    “大姐姐。”顧淺雙手捧著杯子,敬顧昭惜,顧昭惜飲下這杯酒就算是認下了這個妹妹。


    飯桌上的氣氛非常好,顧淺是個很好的聽眾,尤其是顧行簡講的很多事情都非常有趣,一來二去竟然喝得昏昏欲睡,最後終於撐不住的倒在了桌子上。


    謝聽白始終記得阿姐不讓他多喝,無論是酒水還是飲食都特意的克製了不少,但顧行簡很顯然不是這麽想的,幾次勸酒以後,謝聽白的態度依舊堅決,他就猜出來了這個人似乎和妹妹有私底下的安排。


    “逃酒這種事你二哥我可是鼻祖,”顧行簡直接點破,“已經躺下一個了,說吧,你們要偷偷的去做什麽,不帶我這個好哥哥?”


    謝聽白下意識的搖頭,但是根本騙不了顧行簡,“不說是麽,那就讓你去不成。”


    說完,顧行簡雙指並攏,朝著謝聽白就點了過去,謝聽白慌亂中隻來得及說一句“別”,但並沒有被點中穴位,仔細一看是顧昭惜的手掌擋在了他的胳膊上。


    “醒醒酒,去把楚賢弄出來,別總是想著怎麽欺負聽白。”


    顧行簡也沒糾纏,哼著歌兒轉身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顧昭惜的話聽進去,洄天恭恭敬敬的給顧昭惜行禮,隨後拿著披風也緊追而去,真的像是那種操不完心的兄長。


    穀雨打橫抱著顧淺去休息,一時間隻剩下謝聽白和顧昭惜二人。


    三皇子府那邊。


    七公主顧容盯著顧恆看了一會兒,惹得對方輕輕的敲了一下她的頭,“我臉上有花兒?”


    “花兒倒是沒有,隻是有些驚訝,恆哥哥和宵哥哥明明是雙生子,臉雖然長得一樣,但是不管怎麽看都是兩個人。”顧容撐著下巴,這兩個因為雙生子,得了國師的命批,要養在一起,對外都稱唿為三殿下才能長久平安的活著。


    但是性格卻是南轅北轍,顧恆脾氣要更大一些,對皇位野心勃勃,但是顧宵卻是個實打實的紈絝皇子,不靠譜的模樣比起如今沉迷秦樓楚館的顧行簡還要不遑多讓。


    “他算是廢了。”顧恆一臉不屑,若非看在自己和他一母同胞的份兒上,他是多看一眼都嫌髒,“不說他了,你這邊安排得怎麽樣了?”


    顧容笑起來像一隻小狐狸,豔紅的丹蔻輕輕的點著桌麵,“沈將軍的婚宴很順利,我也成功的和上官瑤成了閨中密友,接下來就看南伯侯府那邊兒能不能坐得住了。”


    顧恆親自給她倒了杯酒,“比起那個廢物,本殿下更喜歡你這個親妹妹,預祝我們的大業成功。”


    “不,應該是預祝尊貴的長公主殿下被刺身亡。”顧容的笑容如同盛開在黑夜裏的毒花,眼裏都是遮掩不住的惡意,“最好把顧行簡也帶走,讓他們兄妹二人在下麵團聚。”


    這邊謝聽白有些坐不住了,阿姐沒有離席,也沒有繼續動筷的意思,隻是托著腮盯著他,把他盯得麵皮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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