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聽白一慣是聽顧昭惜的話,在顧昭惜身邊他會莫名生出一種全然的信任感,但是離開了顧昭惜,旁人就算一句話,他都要想出背後的一百層意思。


    楚遠洲麵無表情的看著顧昭惜和謝聽白,自從那天把話和他們說開了以後,這兩個人就完全沒有任何要招待他的意思了,雖然整個澧朝都知道長公主殿下在招待貴客,但是這個招待的形式怎麽看怎麽奇怪。


    “你們是從哪裏逃荒過來的麽?”楚遠洲在顧昭惜給謝聽白剝到第四隻螃蟹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我雖然在和你合作,但是好歹也算是你們的客人吧,真的不謙讓一下麽?”


    顧昭惜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你也要本宮給你剝?”


    還沒等楚遠洲有反應,謝聽白先悠悠的盯了過來,楚遠洲氣急敗壞,他哪裏是這個意思?何況,顧昭惜就算給他剝,他還不會吃呢!誰知道裏麵有沒有下毒。


    “本殿下好歹是楚國三皇子,哪怕事情談完了,你們是不是也應該裝裝模樣的招待一下?”這兩姐弟這些天來壓根沒有把他當成人,就像空氣一樣,不僅完全不理他,有的時候碰到朝廷中相熟的人還會招唿過來一同吃。


    “沒用殿下付錢還不算招待麽?殿下若是覺得阿姐怠慢了,不如再給你叫幾個花魁,陪著你淺斟低唱如何。”楚遠洲這些日子也算是熟悉了謝聽白,這人嘴裏就沒有一句好話,通常一句話會把他噎得喘不過氣。


    這時候他不由得冷笑,“本殿下敢要花魁來陪,你阿姐敢叫她們過來麽?不怕被朝廷裏那些虎視眈眈的禦史追著鼻子罵,何況你一個大男人,處處都要你阿姐照料,是沒斷奶麽?”


    “殿下倒是羨慕。”謝聽白避開了禦史的話題,那天得了阿姐一句承諾,他現在是做什麽都有底氣,“阿姐寵著我,也願意照顧我。”


    顧昭惜也習慣了他們之間吵架,橫豎不能動手,所以也沒怎麽攔著。


    樓下顧行簡和魯子敬正研究今日去哪裏喝酒,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家妹妹和一個陌生男人同桌而食。


    “子敬,上樓。”


    顧行簡臉色陰沉,他倒是希望自己看錯了,如果真是那人,今天他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從這個酒樓裏走出去,魯子敬哪能不懂這位殿下的意思,二殿下平時事事都好商量,唯獨碰見長公主殿下相關的事兒就控製不住火。


    楚遠洲還在和謝聽白爭辯,迎麵便飛過來一根筷子,他下意識避讓,但是那根筷子的速度和力道都超出了想象,還是謝聽白拿著酒壺擋了一下才偏了方向,直戳進一旁的柱子裏。


    顧昭惜扭頭看過去,小二有些為難的看著她,畢竟他不敢也攔不住二殿下,顧昭惜揮手,小二連忙退下,“兄長怎麽有空來這?”


    很顯然,她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楚遠洲也皺了眉,這人不就是當初長姐要嫁給的澧朝二殿下麽?原以為他以後不會上戰場,也沒有碰麵的機會了,沒想到今天碰上了。


    顧行簡對顧昭惜笑了笑,“路過,抬頭看見你就上來看看,姓楚的怎麽也在這,狗皮膏藥一樣。”


    一句狗皮膏藥一連罵了兩個人,顧行簡一來是討厭楚長寧對自己糾纏不清,二來是他這輩子都不能忘記妹妹代他出征迴朝以後,身上的那些內傷幾乎去了半條命。


    “二殿下此言差矣,小王有一筆買賣要和長公主詳談,如今我們是盟友。”楚遠洲雖然不滿,但是心中清楚顧行簡就是顧昭惜的命根子,若是他當真和顧行簡有了衝突,顧昭惜這個心狠手辣的估計會先動手,“長公主,小王先迴使團了,他日再敘。”


    顧昭惜揉了揉山根,謝聽白在看見顧行簡的那一刻就站起來行禮了,顧行簡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謝聽白的椅子上,挑眉盯著楚遠洲,意思很明顯——他不會放人走。


    “都坐好。”


    楚遠洲這才沒有要走,不過也沒有最初那樣放鬆,顧行簡也微微挺直了脊背,謝聽白抱著子母刀去門外守著,確保不會有好事兒的人偷聽。


    隻是可憐了被顧行簡約出來的魯子敬,他站在門口給謝聽白行禮,叫了一聲謝小侯爺,這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魯公子請留步,隔壁有雅間。”店小二眼色快的直接把人領去了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地方,魯子敬連連點頭。


    顧行簡扯著笑,給顧昭惜斟了一杯茶,“當年在戰場上算計你的,除了楚長寧以外,還有他一份吧?”


    “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我都不在意了,兄長也莫要再提。今日兄長恰好在此,能否從沈謹言帶迴來的那批俘虜中悄無聲息的帶走一人?”


    顧昭惜細細的把楚賢的事情說了,期間楚遠洲一直緊盯著顧行簡,顧昭惜對他和長姐的事情了如指掌,但是他卻不知道這對兄妹究竟是怎麽迴事。


    若是顧行簡才是真正拿主意的,恐怕他想帶著長姐離開澧朝並不容易。


    顧行簡冷笑了一聲,“姓楚的怕不是找錯了人,我還帶兵打仗的時候曾經和楚國的安國公私教不錯,還曾經教過楚賢一點拳腳功夫,那楚賢應該叫我一聲師父。”


    這話說出來以後,顧昭惜都有些錯愕,她對兄長帶兵期間的事不是很了解,也沒有主動問過,其中還有這份淵源?


    “既然來龍去脈我都知道了,那給這個姓楚的扣下,押進地牢裏,找個模樣像的送出去,楚賢沒有暴露的話,我能給他救出來,一來二去安國公也算是欠我一個人情了。”


    楚遠洲大駭,如果說顧昭惜是個瘋的,那這顧行簡就是個愣的,而且這兄妹二人連瞞天過海的法子都想得一模一樣!


    他連忙看向顧昭惜,“長公主!”


    顧昭惜也在思忖,就是不知道安國公和顧行簡之間的關係有多深了,“兄長不可,先不說我已經和三皇子約好了條件,楚賢的確沒有能做好一國君主的能力。”


    她雖然不願意主動爭皇位,但是既然生在皇家,權柄握在手裏也總比時刻提心吊膽的活著強。


    顧行簡冷笑,伸手摸了摸了妹妹的簪子,“慈不掌兵,善不握拳的道理還用哥哥教你?楚賢是個心思直,腸子更直的,讓他上位他一定能重新整肅楚國朝堂,任用有才又能之士。”


    話還沒說完,顧昭惜已然懂了。


    楚賢眼裏容不得沙子,就一定會想辦法讓朝廷中都是盡可能的清正之人,但是他這麽做也會動了楚國其他人的利益。


    那些世家或者在朝廷中勢力盤根錯節的大臣自然不會願意,少不得會有一出君臣相爭的戲碼,有出息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被顧昭惜在戰場上除了,三皇子走不出澧朝,成為他們的階下囚。


    哪怕最後安國公不保楚賢,也少不得出現各個勢力派係爭權的局麵,唯一能用的也就是那位楚國公主楚長寧,但是她上不了戰場,內憂外患之下楚國絕對不成氣候。


    這個辦法雖然看起來有些冒險,但是唯一的冒險之處就是如何救楚賢和殺楚遠洲,而且顧行簡還不知道楚長寧已經被楚遠洲廢掉了。


    顧行簡能夠在戰場上幾次三番摸爬滾打的活下來,沒有自己替他周全時,大臣們也拿不住他的把柄,自然不是個眠花宿柳的紈絝子弟。


    時間太長了,長到顧昭惜都忘了他還有這麽一麵,桌子上的都是聰明人,就連著楚遠洲都一下子就聽懂了顧行簡的弦外之音。


    若是他麵前隻有顧行簡或者是顧昭惜,他可能會試著逃,但是如今不行,動手之間若是傷了顧行簡,恐怕顧昭惜不會放過他長姐。


    傷了顧昭惜,顧行簡恐怕當場就拔了他的皮。


    “二位別著急下結論,當下澧朝和楚國形成了對壘的局勢,若是楚國徹底倒了,其他小國是否會報團對澧朝下手,到時候無論是二位誰坐在皇位上,都會頭疼不已吧。”楚遠洲努力穩定神色,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說服他們。


    “都是上過戰場的人,誰也別繞彎子了。戰局瞬息萬變,誰也不敢說自己是常勝將軍,與其孤軍奮戰的頂住全部壓力,不如有個靠譜的盟友互相周全,如何?”


    不提還好,提起常勝將軍,顧行簡陰沉了臉色,他妹妹那一身傷險些救不迴來。


    顧昭惜一把握住顧行簡的手腕,並沒有開口,她也在因為此事猶豫。


    楚遠洲圖謀的太大,日後無法把控,若是按照兄長的想法,哪怕真的做了澧朝的皇帝,也少不得要嘔心瀝血的守著皇位,她能做到,但並不是她所願。


    顧行簡看著妹妹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指出神,當年那個小丫頭如今已經這麽大了,也學會保護哥哥了。


    楚遠洲看著顧昭惜遲遲沒有反應,把最後的籌碼拋出去了,“如果今日二位願意同遠洲合作,楚國未來的王後會是澧朝的公主,楚國下一任王身上會流淌著一半澧朝血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公主不想登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遇驚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遇驚春並收藏長公主不想登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