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嬪沒想那麽多,她隻覺得衛琅的話聽得刺耳,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看著衛琅冷笑道:“如果說通曉藥理的人就是幕後黑手,那麽那個人極有可能是六皇子啊。”


    “薛妃出身太醫世家,精通醫術和藥理,六皇子作為她的兒子,多少能得到點真傳,不是嗎?”


    不得不說,葛嬪這幾句話幾乎給衛琅帶來毀滅性的打擊,衛琅忍耐許久,才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咽了迴去。


    衛琅的心跳得極快,咬了一下舌尖讓自己鎮定下來,雲淡風輕地迴道:“葛娘娘說笑了,我母妃去世時我才六歲,就算我打娘胎起就開始學,又能有多大能耐學會醫術和藥理?”


    這話說得有道理,衛琅即便算上虛歲,也才九歲,他哪怕是天才,也不能記住這麽繁複的醫書和藥學。


    況且,薛妃去世後,衛琅兄妹在後宮就是隱形人,除了仁德帝偶爾想起來會問一聲,其他人都當他們不存在。


    梁皇後沒有苛待他們,該有的份例一樣不少地分下去了,可架不住底下的奴才慣會見風使舵,見他們不受寵,就敢欺上瞞下,克扣他們該有的份例。


    衛琅沒有多餘的銀錢花用,身邊也沒有可用之人,他們兄妹二人僅有一個乳母照看,若說他真是毒害衛景修的人,誰又會相信?


    葛嬪被對方說得啞口無言,還想要說些什麽為兒子爭得幾分活路,就見一個太監抱著一包東西跑過來,噗通一聲跪下:“陛下,奴才在四皇子的寢宮找到一些東西。”


    這個太監是仁德帝派去各宮搜查證據的,除了他還有其他太監,如今都還未迴來。


    來旺將東西接了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開,才剛掀開油紙包的一角,就聞到濃重的藥味。


    其餘被派去搜查的人也一一迴來,都空著手,顯然是沒有搜到任何東西。


    “鍾太醫,你查一下這是什麽藥。”仁德帝沉下臉,目光在麵色慘白的衛璋臉上停留片刻,又短暫地在四喜的身上略過。


    四喜整個人瑟瑟發抖,他很確定自家主子不會做那樣的事情,主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快些娶妻出宮。


    皇子成親之後就要遷往宮外,若是及冠還未娶妻,也要先遷出宮,畢竟在宮裏住著多少有些不便。


    衛璋對那個位置沒有想法,他原本想著等娶了妻,就讓仁德帝封他做個閑散王爺,再請旨將母妃接出宮外奉養,他們這一生也算是圓滿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母妃還未來得及為他相看,就有人給他甩了這麽大一口黑鍋。


    鍾太醫接過油紙包,對裏頭的藥材一一翻檢,又揀出兩種藥材嚐過,他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這跟那天在太子府聞到的一日斷魂散和纖麻草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將手中的藥包舉過頭頂跪下,斷斷續續地說道:“陛下,這......臣才疏學淺,看不出這裏麵的藥具體是什麽,可是......”


    “可是什麽......”


    “這裏頭的藥材,極有可能是製作一日斷魂散的原材料。另外,裏頭的纖麻草被煮過,應當是用來熬了藥汁和一日斷魂散混在一起,浸泡......浸泡小皇孫所戴的長命鎖。”


    仁德帝的臉濃黑如墨,他怒極之下,將桌上的描金茶盞甩了出去,正好摔在衛璋跟前。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不管是四喜這個略懂藥理的人證,還是剛被搜出來像是製作毒藥的原材料,都說明下毒這件事情跟衛璋脫不了幹係。


    仁德帝很不想懷疑自己的四兒子,可種種證據都在指向他,讓他不得不懷疑。


    衛璋被飛濺起來的瓷片劃傷了臉,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他挺直了脊背跪得端端正正:“父皇明鑒,倘若真是兒臣下毒謀害皇侄,又怎麽會愚蠢到把證據放在自己寢宮?兒臣懇請父皇徹查,還兒臣一個清白!”


    衛琅慢悠悠地開口:“這也許就是四皇兄的高明之處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兄把熬過的藥渣放在自己的寢宮,被搜查出來了,也能說一句遭人陷害,不是嗎?”


    衛璋猛地轉頭,正好對上衛琅陰沉的雙眼,他像是明白了什麽,移開目光看向衛瑾。


    “大皇兄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衛瑾不答反問:“那四皇弟可否告訴孤,這包熬過的藥渣,為何會藏在你的寢宮?”


    “還有四喜家中開藥鋪一事,他們通曉藥理,焉知你不會為了謀害孤唯一的子嗣而讓他們為你製毒?”


    葛嬪聽著話音不對,這像是已經把兒子的罪定下了,她急忙爬出去,在仁德帝跟前不斷磕頭。


    砰砰的磕頭聲聽得衛璋心如刀絞,不一會兒她的額頭就青紫一片。


    “陛下,陛下,你是知道璋兒的,他心性善良,連路過的螞蟻都不敢踩死,又怎麽會對自己的親侄兒下毒手?如今僅憑一個四喜和這包什麽人都可以搜出來的藥渣,就說璋兒是下毒之人,豈不是太荒謬了嗎?”


    “如果說璋兒真的是下毒之人,為何不對太子下手,隻對付一個剛滿周歲的嬰孩?”


    “他對小皇孫下手的動機是什麽,若說為了大位之爭,何必舍近求遠給小皇孫下毒,有如此手段和心機,直接對太子下手才最穩妥的,不是嗎?”


    葛嬪字字泣血,卻又說出了最直接的一點。


    衛璋為什麽要對衛景修動手?


    如果真如葛嬪所說是為了太子之位,他根本沒必要對衛景修下毒。


    若不是為了大位之爭,那衛景修一個剛滿周歲的孩子,到底有什麽地方惹得衛璋不滿,竟對他下如此毒手?


    倘若直接給衛璋定罪,似乎又不切實際,結合葛嬪所說和衛璋平日裏的為人處世,他根本沒有下手的動機。


    可若是不定罪,又好像證據確鑿。


    衛琅自然不會讓這大好的局麵被葛嬪三言兩語就翻轉過來,他垂著頭眸光閃動,目光懇切地給衛璋求情:“父皇,葛娘娘言之有理,四皇兄的確沒有對小皇孫動手的理由。就算所謂的證據確鑿,興許也是有人故意陷害,不如先讓四皇兄和四喜迴皇子所,待查明真相再辦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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