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薑蒔揚聲問竹苓:“姑爺呢?”


    竹苓倒水給她洗臉,答道:“姑爺去書房了。”


    薑家沒有學塾,為了避免他人參鎮北將軍結黨營私,薑炎之也沒讓霍俞燼去別的家學念書,而是重金聘了一位先生迴來教學,教學的地點就在書房。


    薑蒔了然,吩咐院裏的下人:“這幾天你們收拾收拾院裏的東西,我們要搬去積南巷的蔚然齋。還有幾日就過年了,爭取在年前搬出去。”


    搬家的事情她們早有耳聞,時來院的丫鬟都是願意跟著她搬出去的,也早有了心理準備,聽了這話齊聲應了以後便各司其責地幹起活來。


    大件的東西好收,小件的收起來也麻煩些,喬氏和薑老太太派了人來幫忙,不過一日就收拾妥當。


    薑蒔看著她住了十八年的院子,此時整個院子堆滿了她要帶走的東西,心頭浮上不舍,挽著喬氏的手臂說道:“娘,您和祖母一下子派了那麽多人來,像是迫不及待要將我掃地出門似的。”


    不出意外,薑蒔得了一個腦崩子。


    她扁扁嘴,突然不想搬出去了:“娘,要不我和霍俞燼和離吧?”


    和離不比搬出去強?


    下學歸來的霍俞燼站在門口慢悠悠地說道:“娘子,和離是不可能和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喬氏也去拍她:“和什麽離,不夠丟人的!”


    話是這麽說,可喬氏心中卻有其他的考量。


    霍俞燼不是普通人,這時候與他和離,到時他被認迴去,官家豈不是說鎮北將軍府不知好歹,竟敢與皇子談和離?


    此時他們薑家是騎虎難下,和離也不是,不和離也不是,唯有迅速搬出去,看能不能扭轉局麵。


    薑蒔也是隨口一說,她對霍俞燼還是很滿意的,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靜觀其變。


    “來來來,大家把東西全部搬出去!”


    “蔚然齋我前幾日已讓人去收拾了,你們搬進去就能住。記住了,喬遷宴是一定要擺的,你可別忘了!”喬氏點了女兒的腦門一下,讓下人們搬東西,她則和女兒女婿去了正廳。


    薑炎之正在正廳和餘老七一起下棋,餘老七剛學會,棋癮正大,就是天賦不高,總被薑炎之打敗。


    “老肖今日怎麽一整天都沒出來,連飯菜都是端過去的,別是身子不適吧?”餘老七越挫越勇,在又一次輸了棋後終於想起了肖叢越。


    薑炎之也覺得奇怪,肖叢越在府裏也住了幾日了,就沒一日是起晚了的,今天一天都沒見人,確實有些反常。


    他想差人去肖叢越暫住的客院看看,就見肖義亭滿頭大汗地跑過來,對著薑炎之就跪下:“薑伯伯,求你幫我爹爹請個大夫,他頭疼得不行了!”


    肖義亭是肖叢越的長子,今年也有十五歲了,還未定親。


    肖叢越比薑炎之要年長幾歲,孩子卻比薑家的要小,剛成親時肖叢越還在軍營,沒顧得上要孩子,等想要孩子時又出了被誣陷一事,生孩子這件事就被耽誤了,離開軍營以後才生下肖義亭。


    薑炎之和餘老七對視一眼,忙把肖義亭扶了起來:“你爹病了?嚴重嗎?怎麽不早來說一聲呢?”


    初初長成小男子漢的肖義亭擦了一把汗,喘著粗氣迴答:“父親睡醒之後就喊頭疼,早上到現在水米未進,他和母親不讓我找伯伯,說住在家中已經叨擾了,不能再麻煩你們。”


    其實肖叢越半夜就開始有些頭疼了,隻是夫妻倆都沒在意,隻以為是前一晚沒睡好導致的,誰知道他的頭越來越疼,到後來恨不得以頭撞牆來止痛。


    “這時候還談什麽叨擾,什麽麻煩?”薑炎之心中生急,也不知道肖叢越如今病情如何,忙讓人去找了府醫,和餘老七一同去了客院。


    薑蒔問087:“你那個頭痛欲裂丸這麽厲害,能疼一整晚?”


    087看了一下使用情況,啊了一聲:“完了,我一下子給他用了兩顆!”


    “你疼死他算了!”


    自從變成貓以後,087就整個院子亂竄,幾乎玩瘋了。


    薑蒔也慣著它,反正它與自己是綁定了的,它跑多遠都能在腦子裏與她對話,是以它要去哪玩都沒攔著。


    哪知小家夥玩得瘋瘋癲癲,事業心急劇下降,昨晚玩心還沒收起,一時失手給肖叢越用了兩顆頭痛欲裂丸。


    肖叢越此時別說頭痛欲裂,他整個人都快裂開了,脖子上青筋畢露,嘴巴裏被塞了帕子,是彭娘子怕他咬了舌頭塞進去的。


    他痛得不停打滾,身上被冷汗濕透,彭娘子就快壓不住她了,轉頭吩咐女兒:“快去看你哥哥迴來沒有。”


    肖叢越這樣的情況,不去麻煩鎮北將軍府的人也不行了。


    肖韻宜跑出去看了一眼,又跑迴來:“來了來了,兩個伯伯都來了,還有個背著藥箱的大夫。”


    府醫還沒進門就聽見肖叢越從脖子裏發出來的嗚咽聲,知道病人痛苦至極,掏出自己的針袋在肖叢越的腦袋上紮了幾針,他的疼痛才得以緩解。


    他小心翼翼地摸著肖叢越的腦袋,又輕輕放下:“將軍的腦袋是不是受過傷?”


    渾身脫力的肖叢越眼眶通紅,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個字都迴答不出來。


    彭娘子代替他答道:“他十六歲那年摔下了懸崖,在我家住了半個月才醒過來。醒過來以後他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還是有人找過來才知道他是軍營裏的人。”


    府醫又給他把過脈,沒診出有不對的地方,便道:“既然從前摔到過腦袋,此時頭痛興許是舊疾複發引起的。將軍,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東西?”


    肖叢越的腦門上還紮著銀針,聽了這話啞著聲音說道:“想起了一些。大夫,我還是頭疼得厲害,不知可有什麽藥物止痛?”


    府醫點頭,把寫好的方子交給彭娘子:“按照這個藥方下去抓藥,四碗水熬成一碗水,熬好了端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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