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往事,柳氏原本就發抖的身子抖得更厲害,雙眼避開鄭文昌的目光,把頭垂得低低的。


    鄭文旭身子一僵,他隻是被慣壞了,愛玩愛鬧,卻不是個十足的蠢貨,“你是說,這一切都和柳氏有關?”


    在成親之前他一直心悅永平伯爵府的周姑娘,在胡氏找官媒上門提親的前一天,周姑娘從疾馳的馬車上滾了下來,容貌盡毀。


    他不介意娶毀了容的周姑娘,可家人說什麽都不願意,又飛快地幫他定了婚事,沒多久他就娶了柳若梅。


    鄭文昌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蒙在鼓裏的弟弟一眼,從懷裏掏出一遝紙張交給他,不去看柳氏驚慌的眼神,抬腳離開了青柏院。


    他前腳剛離開青柏院,後腳就傳來柳氏的求饒聲,他勾起一個唇角,又轉道去了鄭國公和胡氏的安遠堂。


    “父親和母親都在,兒子就不繞彎子了。我此次來,是為了解決母親虐待阿滿母女一事。”


    鄭國公和胡氏心頭湧上一抹不好的預感,胡氏問道:“你想怎麽解決。”


    鄭文昌垂頭,揮手讓下人都退出去才道:“二叔年少夭折,膝下空虛,無人為他捧瓦摔盆,兒子想出繼到二叔名下,他以後也有個祭拜的血脈,如此也不枉祖父祖母疼我一場。”


    他的話音剛落,胡氏就尖叫著開口:“不行,我不同意!”


    胡氏忍著心底的驚慌,抓著鄭文昌的手,聲音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哀求:“文昌,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能出繼到你二叔名下呢?”


    鄭文昌看了一眼胡氏,這個嘴上說疼他,在他被接到安壽堂時,在鄭文旭出生以後,就再也沒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的親娘,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她不是心疼,不是舍不得,而是擔心鄭國公府唯一一個有出息的後輩脫離她的掌控。


    “這件事情兒子已經決定了,不可能再更改。母親,你那樣對待阿滿之前,就已經想到我不會輕易罷休。可你依然做了,還做得不留情麵,無非是看我好糊弄。”


    “可是母親,別的事兒我都可以依你,唯獨在阿滿這件事上,你犯了我的忌諱。”


    鄭國公的臉色陰沉極了,他雙手緊握成拳,沉聲問道:“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女人忤逆你的親生父母?”


    鄭文昌的聲音很輕,輕得他們差點聽不清:“若論忤逆,文旭的次數比我隻多不少。”


    鄭國公的臉色更加難看。


    “你就算為了薑氏出頭,也不必想出出繼的法子。你當真擔心薑氏,父親就做主分家,把文旭和柳氏分出去。”


    鄭文昌搖頭。


    分了家,他依然要和父母住在一起,鄭文旭和柳氏會以舍不得爹娘為由,一直住在鄭國公府,這樣與沒分家有何區別?


    出繼到二叔名下,才能一絕後患!


    “母親,你不是一直都想讓文旭承襲爵位嗎?我出繼到二叔名下,文旭以後繼承爵位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也不必你整天想方設法,想破腦袋讓文旭襲爵了。”


    說到爵位,胡氏眼神閃了兩下,很明顯她心動了。


    “兒子迴府之前已經請了族中長老,這件事情就此定下,再無迴旋的餘地。若是你們實在不願,兒子就辭去官職,入贅到鎮北將軍府!”


    鎮北將軍府已有一個上門女婿,想來不會再介意多一個。


    鄭國公氣得腦袋冒煙,堂堂鄭國公府的小公爺,要去做那見不得人的上門女婿,傳出去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夜幕逐漸降臨,微風送來陣陣涼爽,吹散了惱人的熱意。


    薑蒔去了溫雪溶暫住的小跨院兒,她環顧院子一周,都沒看到溫雪溶的身影,招來一個丫鬟問了幾句,才知道溫雪溶躲在屋子裏。


    “溫姑娘?”她輕聲叫道,抬腳走進屋裏。


    溫雪溶走了出來,眼裏還帶著戒備和警惕:“你是薑二姑娘?”


    “是我。”薑蒔坦然點頭,伸手指著院子裏的石凳:“不如我們坐下說?”


    竹苓讓人沏來一壺茶,又上了幾分點心,才把人都揮退,自己則站在薑蒔身後。


    “溫姑娘知不知道,若是你那天去救了齊誌遠,你就會被當成同黨?”威遠侯府通敵叛國,所有人避之不及,溫雪溶卻還要往前湊,怕是想死了。


    溫雪溶沉默了,好半天才道:“其實事後我也嚇出了一身冷汗,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腦子一熱就衝出去了。”


    要不是有半夏和白術出來攔住她,說不定她此時已經在流放的路上了。


    思及此處,溫雪溶站了起來,端起茶杯,鄭重其事地跟薑蒔道謝:“救命之恩,雪溶莫不敢忘,今日以茶代酒敬江二姑娘一杯。”


    薑蒔舉起酒杯,把裏頭的酒一飲而盡。


    原劇情裏是沒有溫雪溶在流放之路攔截流放隊伍的,是薑蒔知道自己身在一部劇中以後,才有了齊誌遠流放,溫雪溶冒險救人的事情。


    好像劇情在慢慢偏移,又好像有人刻意把劇情往迴拉,雙方都不認輸,現在就看哪一方能得到勝利了。


    這兩天事情多,後麵的劇情薑蒔沒來得及看,也不知道溫雪溶是誰家的姑娘。


    不知不覺間,話就問了出來。


    溫雪溶黯然低頭:“我隻是一個孤女,爹爹上了戰場不知所蹤,我娘含辛茹苦將我帶大,可惜還沒享到女兒的福,就在三年前撒手人寰。”


    娘親去世以後,伯父和伯母霸占了她家的房子和田地,將她隻身一人趕了出來。


    好在她身上藏著母親生前攢下的錢,還有爹爹失蹤前托人捎迴來的銀票,否則出來這麽久,早就被餓死了。


    “那溫姑娘在進到將軍府之前做什麽營生?”薑蒔為她續上一杯茶,又撚起一塊點心吃了一口。


    如今溫雪溶已不是當年那個被隨意欺辱的孤女了, 看她身上的衣裳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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