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鴻藏匿囤兵之處是地圖上未曾繪製過的地方,是一個偏僻的山溝,有山體掩蓋,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易守難攻的地方,蕭子毅與顧嵐之分兩撥行動,蕭子毅帶著一隊擅長刺探軍情的人馬先行趕往所在地,一探究竟,而葛盛授意自己麾下的一名小將帶著一萬精銳與顧嵐之一同墜在後麵,為蕭子毅做後衛接應。


    這個小將姓客,字思理。姓是個很少見的姓,生在北邊,家境很差,父母雙亡,也是投奔葛盛之後日子才有所好轉。這人沒什麽別的毛病,就是有一點——仇富。


    他相當看不慣嬌生慣養的公子哥,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意見還多,毛病也多,他也是個性子耿直的,瞧不上的東西也吝嗇掩蓋,對顧嵐之的蔑視幾乎都要寫在臉上了。


    這一萬精銳裏不少都是跟著他打過仗的,也是打心底裏佩服這個人,難免學了些這人的毛病。這一路上顧嵐之的日子說不上好過。


    灰鷹和霍尺玉都沒有隨軍一起,常年跟著他的徐飛娣如今也在南詔與柳浮生在一起,除了在暗中保護他的君悅白,自己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客思理並沒有因為顧嵐之身體孱弱就放慢了行軍的速度,而是一路快馬加鞭,顧嵐之坐在馬車裏顛簸的七葷八素,幾欲作嘔卻還是硬著頭皮忍下,即便這樣,也總能迎上旁人輕視的目光,甚至能時不時聽到幾聲譏諷的笑聲。


    顧嵐之內心是平靜的,也不欲與他們計較,從上澤到那處無名深山也不過幾日路程,想著忍忍便罷了,可總有那麽幾個,覺得顧嵐之表現的軟弱可欺,就真的愈發蹬鼻子上臉,趁他不注意對他動手動腳的,一副地痞流氓的做派。


    帶頭的見顧嵐之隻是目光冰冷的看過便起身離開,給了身後幾個經常招惹他的士卒一個眼色,四五個人竟是把他圍在了中間。


    顧嵐之暗自譏諷:無論名聲多麽顯赫的軍隊,總會出現這麽幾個敗類。


    “美人兒,這是要去哪兒?”領頭的站在顧嵐之對麵,此人身材高大,顧嵐之要微微仰頭才能與其對視。他齜著一口不算整齊的牙,笑的讓人心生反感。


    “我不欲與你們糾纏,可莫要覺得我是好欺負的。”顧嵐之最後警告。


    可見慣了他吃了虧也反抗的態度,這些人又豈會把顧嵐之的話放在心裏,領頭人故作驚訝,看向身後的兄弟,緊接著就是一陣令人心煩的嘲笑:“哎呦,可把我嚇死了!”


    說著就要伸手去拍顧嵐之的肩膀,顧嵐之側過半步,頭微微一偏,那人就拍了個空。掐準他愣神的空檔,顧嵐之抽出腰間白澤,用未出鞘的劍身敲了一下他的膝窩,對方順勢膝蓋一軟就要跪下。


    顧嵐之一手扯住方才要拍自己的手,另一手敏捷的把白澤抵在他肩胛之處,一提膝蓋,拉著他手的手臂稍一用力,他的這條為所欲為的手臂就被顧嵐之輕易卸了下來,整個動作無比流暢,一氣嗬成。


    這人倒也是個硬骨頭,被卸了胳膊也沒吭一聲,快速撤離顧嵐之的身周,而旁邊看熱鬧的人見情況有了反轉,各自掏出武器二話不說攻了上來。


    顧嵐之眼露寒光,心想,這幫人不僅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也絲毫沒把蕭子毅放在眼裏。他與蕭子毅的關係親近這幫人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還敢如此對他,自然是不怕蕭子毅事後找他們算賬。


    雖然他的身體底子經過劇毒多年的浸染大不如前,可一身武藝傍身,即便是打不過蕭子毅,可對付麵前這些人,還是能周旋一二的。


    一炷香的時間,這幫人便七零八落倒在地上,顧嵐之依舊站在中間,衣袂飛揚,片葉不沾身。


    興許是他們這邊的動靜太大,惹來了旁人圍觀,而身為將領的客思理自然也聞聲趕了過來。


    他看看地上趴著的自家下屬,又看了看站在那裏一臉雲淡風輕的顧嵐之,問道:“怎麽迴事?”


    顧嵐之收了白澤,重新掛迴腰間,他笑看客思理,笑容卻不達眼底:“客將軍真是教誨有方,教的一群欺男霸女,做地痞流氓姿態的下屬放在身邊,某人真是大開眼界了。”


    客思理先是愣了片刻,而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話都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欺人不成反被打,目中無人,還自視甚高。客思理捏的拳頭咯咯作響,瞪著地上趴著的人:“還趴著做什麽?滾起來!一人領二十軍棍!若下次還敢犯,直接流放!”


    二十軍棍罰的不算輕,也算是給足了顧嵐之臉麵,旁人見客思理如此重罰,自然也不敢在怠慢顧嵐之。


    “看什麽看!”客思理轉身怒吼一聲,人群聞聲散去,隻剩他與顧嵐之二人。


    說白了,先輕視別人的是自己,若不是自己態度不好,手下人也不敢這般放肆。他一拱手:“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顧嵐之一聳肩:“我為什麽要海涵?”


    客思理表情有片刻的凝固,而後抬眼看向顧嵐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狐狸”這個並不常見的物種莫名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見客思理抿著嘴不說話,顧嵐之也不急,就這麽笑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那你……”客思理收了拱手的動作,站直身子:“那你想如何?”


    顧嵐之收斂了笑意:“讓你的人最好在這次戰役中不要有別的什麽心思,蕭大人與我不同,可不是這麽好脾氣的。”


    客思理擰眉,偷偷打量顧嵐之:也沒見你多好脾氣。


    “這是自然。”


    “與蕭大人匯合後,你的人馬,要全權聽他指揮。”顧嵐之一頓,盯著客思理:“你也一樣。”


    客思理抿著嘴不說話,顯然有點不服氣。


    顧嵐之突然又笑了,笑魘如花:“我這個人,有的是時間,也有的是閑情雅致,恰巧,我又特別記仇,所謂睚眥必報。”他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路過客思理的時候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希望客將軍無緣體驗。”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又毫無威懾力,以客思理的脾性,他豈會怕他威脅?可偏偏從這人嘴裏說出來,他莫名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內心深處無端被說服,他微微垂頭,沒在作聲,像一隻被成功馴化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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