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大理寺卿後,方文睿手頭的事務就全部落在了蕭子毅身上,原本把何誌遠交給三法司就沒他什麽事了,如今倒好,他還得親自去會三法司,整理案宗後再呈與聖人裁斷。


    當今聖上暫無子嗣,三法司自然都隸屬於聖人管轄,處事倒也算的上公正。刑部尚書姓黃,年近七旬,為人剛直,恪守本分。同為尚書,辛壽鬆與他比較起來,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


    辛壽鬆的家中奢華高調,而黃尚書的府邸卻有點家徒四壁的奔頭,隻因他總把自己還算得上豐厚的俸祿捐給流民,還搭棚施粥。行事與那堪稱戾氣的臉比起來,簡直是南轅北轍。


    另一位在禦史台任職禦史大夫的就是同為吏部尚書的紀子安紀大人。說來蕭子毅在京任職以來這麽久,還未曾與紀子安共事過。


    蕭子毅到會審堂時,紀子安也正巧從馬車上下來,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就一並進入了堂內。黃尚書黃煥早早就到了,正襟危坐的在席位上等著他們二人前來。見了麵也不打算含蓄,直奔主題。


    “何誌遠此案牽扯甚多,他一介商人,怕是沒有膽量與外族勾結以求暴利,怕是背後有人相助,二位可有什麽眉目?”


    “子毅此次前去岑溪想必收獲頗多,不如讓子毅先說說看。”紀子安看向蕭子毅,與他對視時,微微點了點頭。


    蕭子毅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案宗,依次擺在桌案前:“此次本是受聖上旨意前去岑溪調查殺死辛黛幕後人的真相,其實本並無把握,卻陰差陽錯的接了另一個案宗。”


    蕭子毅用手指指了指方文睿在他臨行前隨手丟給他的婦女拐賣案的卷宗:“這個案子本身與下官要查的事情並無瓜葛,卻在查案過程中發現了何誌遠此人的可疑信息。”


    他又把整理過後的何誌遠資產與他的收入賬簿核對結果並排放在一處:“何誌遠此人有一筆來曆不明的收入被他藏匿的很好,而入帳的來源就是大月國的疏勒,也就是大月國異姓王穆晟的封地。”


    “小友的意思是,何誌遠與大月國親王有勾結?”黃煥說話語速較慢,但吐字清楚,交流起來也不算費力。


    蕭子毅搖搖頭:“隻是與其封地有交易往來,不能算作勾結異國的證據。”


    黃煥做了個請的手勢,讓蕭子毅繼續說。


    “由於在抓捕的時候出了一些意外,導致何誌遠受傷過重,無法動刑。”明明何誌遠是被他給廢了的,而他說起謊來,臉色都沒有變上一變,仿佛真的不關他的事一般:“下官略施手段,他交代把拐賣來的女子賣與大月國,且另外交代了辛術買兇殺人的事實,是因辛術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辛黛發現,辛黛以此作為威脅,卻威脅無果,反而被辛術派來的刺客殺死。”


    蕭子毅放下手中卷宗:“目前為止有幾個疑點,關於辛黛刺殺案中,辛術究竟有什麽秘密被辛黛掌握,這個秘密一定不是無關緊要的事,不然辛術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刺殺溫家的二少奶奶。且辛黛雖然不被辛大人看重,但終歸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無緣無故枉死,辛大人總會調查一二,若是被辛大人發現,一定很難收場。”


    蕭子毅倒是把辛壽鬆對辛黛的態度明明白白的擺在麵兒上說。其他兩位大人聽聞此言也並未做過多的表情,畢竟辛壽鬆的為人如何,他們同為尚書,自然很是清楚。


    “其二,辛術是怎麽死的,光天化日,天子腳下,想無聲無息的殺一個人很難。辛術死後,下官一直有派人追查,可對方把作案痕跡隱藏的很好,至今未能找到絲毫線索。據我所知,能做到如此幹脆利落不留痕跡的,怕是世上罕有。”蕭子毅話裏的意思,就是殺死辛術的人,大概率是身份地位極其尊貴的人,不然不可能把線索磨滅的如此滴水不漏。


    “其三,是有關於大月國交易的,如此大量的女子流入疏勒,卻無聲無息,無人問津,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那些女子都去哪兒了,又是大月國的哪方人馬接收了這些女子?這些問何誌遠時,他一力稱不知道,隻管把一切罪責甩給了已經死去的辛術身上,聲稱辛術是對接人,他隻負責售賣事宜。”


    蕭子毅說完了此行調查的結果,堂屋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黃煥喝了口茶,徐徐問道:“辛術的家族情況可有查過?”


    “查了,沒什麽問題,與辛大人那邊雖然有沾親帶故,但兩方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往來。”


    “那……”黃煥清明的雙眼銳利的定格在辛術相關的那些案宗上:“大月國又憑什麽跟他交易?他有什麽值得可信的?”


    蕭子毅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紀子安也想到了這層:“興許辛術有什麽把柄在大月國人手裏,不然若東窗事發,讓我朝拿了把柄去與大月國談判,他的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的疑點都在辛術身上,可辛術又莫名其妙的死了,真是難辦。


    就岑溪一行所獲所有線索三人合力討論了一番過後,定下時間,準備一起審問已被關押的何誌遠。


    ————


    顧嵐之認真遵從司時好的話,好生修養了一番,待君悅白歸來時,他問道:“辛術那邊查出來的人,你聯係上了嗎?”


    君悅白點點頭:“聯係上了,對方是個十分小心謹慎的人,早幾日送去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也就是這次才有了迴信。”


    “怎麽說?”顧嵐之坐在搖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獸皮毯子,眼睛眯著,看上去懶洋洋的。


    “對方隻有一個要求。”


    “說來聽聽。”


    君悅白從懷中掏出一張卷起來的宣紙,他緩緩打開,上麵是一個女人的畫像:“她說了,隻要我們把此人救下,她就願意與我們合作。”


    “她怎麽確定我們救沒救到人?”顧嵐之坐起身,接過畫像,抽走以後,發現下麵還有一張。


    君悅白把另外一張紙也一並遞了過去,指著上麵畫著的一個精美的吊墜:“對方說,這女子身上佩戴有這個吊墜,她要我們把人救下以後,把這個吊墜給她送過去。”


    “她還說了,這吊墜是一對的,另一隻在她那裏,就算造假也會被她認出來,勸我們不要這麽做。”


    顧嵐之嗤笑一聲:“嗬,心眼還挺多。”


    君悅白忍不住感歎:“畢竟能在那人手底下活下來,想必也是有些手段的。”


    “知道這女人跟她的關係嗎?”顧嵐之又問。


    君悅白搖搖頭:“還未去查。”


    顧嵐之把畫像隨手丟在一邊,又重新懶洋洋的躺迴椅子上,慢悠悠搖著:“就照她說的辦吧,你親自去。此次去南詔你不用同行,等把這件事辦妥了,再去南詔尋我便是。”


    君悅白有些猶豫,他擔心顧嵐之這一路上會出什麽狀況。顧嵐之看出了他的糾結,笑道:“擔心什麽,沒有你還有飛娣和豆豆,難不成除了你我就沒有可用之人了?”


    聽到顧嵐之這次要帶上飛娣他們二人,君悅白默默鬆了口氣,他拱手:“不敢。”


    顧嵐之仿佛是說累了,用下巴指了指門口:“去吧,早日辦完差,早日與我匯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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