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嵐之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司時好的藥恰好端了進來,他手裏的碗裝了滿滿一碗的黑色液體,升騰的熱氣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腥臭味道,顧嵐之忍不住捏住了鼻子,不可思議的看著司時好:“這麽重的味道,你能忍?”


    司時好依舊冷著一張臉,二話不說把藥懟在了顧嵐之跟前:“喝了。”


    顧嵐之瑟縮了一下,偷瞄了一眼司時好的表情,確認沒有轉圜的餘地後,委委屈屈接過瓷碗就往嘴裏灌。


    一股又腥又苦還伴著點腐臭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口腔,顧嵐之差點沒嘔出來。還是君悅白比較貼心,見顧嵐之喝藥喝的困難,早早就端了清水和蜜餞等在旁邊。顧嵐之剛放下藥碗就趕緊遞過去讓顧嵐之淨口,隨即又遞了蜜餞過去,顧嵐之的臉色這才好看許多。


    顧嵐之無奈的歎口氣,司時好某些時候,和蕭子毅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似。但還是子毅乖順些,起碼不會強迫他做些他不想做的事。


    見顧嵐之乖乖的把藥喝幹淨了,司時好才開口繼續說:“這服藥也隻能暫時壓製你體內的毒性,讓你不會死的那麽快,至於根治的辦法,還得繼續摸索。”


    說話直接這點和蕭子毅真的如出一轍。顧嵐之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卻勉強笑道:“好,我這次一定聽話。”


    司時好瞥了他一眼:“死了也好,落個幹淨。”


    還沒等顧嵐之反駁什麽,司時好自顧自的走了,留下麵麵相覷的顧、君二人。


    另一邊,蕭子毅助周齊徹底解決蛇患的問題後,便離開了扶柳鎮,繼續向著京城趕路。這一行耽擱不少時日,好在後續的路途十分順利,沒有再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二人平安抵達了京城。


    看著依舊繁華的京城,蕭子毅有一瞬的晃神,仿佛日月變遷,時光倒流,記憶中的人們依舊生活在某個角落,過著自己美好的日子。


    如今一切都沒變,卻早已物是人非。蕭子毅垂下了眸子,眨了眨眼。


    不敢在耽擱,一隊人馬尋了處地方洗漱穿戴整齊後,蕭子毅便率先進了宮。


    周齊是個辦事周到的,蕭子毅麵見聖人時,聖人的手中已經翻閱過周齊遞上的折子,內容是敘述蕭子毅在扶柳鎮賑災的一係列壯舉,並為蕭子毅請功。麵上看著似乎是大公無私,為蕭子毅著想,可聰明人早已會意他此舉的目的,是想抱著蕭子毅這個大腿,以為他自己謀得利益。


    蕭子毅麵無表情的跪在聖人跟前,對折子裏誇讚的內容表現的無動於衷。


    如今的顧景純已完全褪去了稚氣,他的模樣與顧嵐之有三四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若把顧嵐之比作玉,那顧景純就是一汪湖水,平靜祥和的表麵下暗藏了波濤洶湧。他的雙眼微微垂著,眼下有淡淡的烏青,透著些許疲憊。看來顧景純在這帝位上過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舒適。


    “蕭大人可了不得,還未正式任職就攬下這麽大的一件差事,後生可畏啊。”辛壽鬆陰陽怪氣的說著,話裏的意思可不就是說他蕭子毅急功近利,急於求成嗎。


    蕭子毅並未理會辛壽鬆酸溜溜的話語,隻靜靜的等待顧景純的發落。


    顧景純輕輕放下折子,滿臉欣慰的看著蕭子毅:“愛卿快起來吧。”


    “謝陛下。”蕭子毅應聲而起,與紀子安一左一右,站的筆直。


    “子毅年少有為,朕心甚慰,還望卿能堅守初心,做好臣子當做的本分才是。”這就是在提點他了,讓他行事低調些,免得遭人記恨。


    “微臣遵旨。”蕭子毅拱手謝過。


    無賞無罰。這也正常,剛剛進京就又被封賞,平白樹敵,隻有壞處沒有好處。蕭子毅自然也明白聖人的用心。


    其實進宮也沒什麽大事,例行規矩罷了,沒多一會顧景純就乏了,遣散了他們,蕭子毅跟著幾位大臣一同離開了禦書房。


    蕭子毅叫住了前方慢慢行走的溫百川:“溫大人,別來無恙。”


    溫百川須發摻了不少銀絲,見蕭子毅過來搭話,便止住腳步,笑著迴禮:“蕭大人年少有為,溫某佩服。”


    客套完之後,蕭子毅道:“晚輩在邊境有聽聞溫大人的救命之恩,還望大人準許晚輩過幾日登門拜謝大人這份恩德。”


    溫百川稍稍一愣,迴憶起他說的是十年前蕭子毅要被問斬時,他與顧景純聯手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他的笑容裏透出一抹不經意的苦澀:“哎……蕭大人客氣了,溫某並未出多大力,當不起這救命之恩啊。”


    他輕輕的拍了拍蕭子毅的肩:“有空來府裏坐坐吧,溫某一定好生招待蕭大人。”說罷便先行離開了。


    紀子安本身想尋蕭子毅說話,可見蕭子毅先去找了溫百川,就遠遠墜在後麵,等溫百川走了才重新走過來,問道:“你找溫百川作甚?”


    見是紀子安來了,蕭子毅作揖:“舅父大人。”


    紀子安用心疼的目光打量了蕭子毅許久,終是忍不住歎了一聲:“黑了,瘦了。”


    兩人並肩朝著宮外走去,路上交換著這十年來的變化,聽聞蕭子毅找到了蕭家夫婦的遺體,並妥善安葬後,紀子安忍不住落淚:“如煙那孩子,一輩子都沒讓人省心。”他家長輩死的早,紀子安早早就扛起家裏的擔子,紀如煙比他小上許多,算是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她拉扯大了。


    如今得到妹妹的死訊,說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蕭子毅安撫性的拍了拍紀子安的背:“舅父節哀。”


    紀子安苦笑,最難過的難道不是蕭子毅嗎,這還輪到讓他來安慰自己了。見紀子安平複了心神,蕭子毅狀似無意的問道:“甄家後來如何了?”


    紀子安知道這是他心裏的一塊疙瘩,也沒遮掩:“這不方便說話,去我府上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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