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時,蘇傲雪拉起被子一道縫,把體溫計取出來看了看。但她沒說什麽,隻是著急忙慌地出去了。


    過後再進來時,手裏端著一碗熱粥,輕聲道:“起來把粥喝了,還要吃藥呢。”


    杜景堂聞言,莫名就覺得嘴裏很苦,皺著臉問:“什麽藥?”


    “是西藥,一口就吞下去了。”蘇傲雪又去試他的體溫,按按額頭又探探脖頸,“還好還好,並不是高燒。我怕喝中藥又苦又飽,還是給你拿了西藥。”


    杜景堂頷首,爬起來把粥喝了,又吃了紙袋子的一片藥丸。


    “睡一覺再測一次溫吧。”蘇傲雪收拾了碗筷,忙到這時候,自己也覺得有些累了。因此仍走自己睡的一邊,把外麵的睡袍脫了下來。


    “你不忙嗎?”杜景堂詫異地問道。


    蘇傲雪因笑道:“錦華的劇本已經完成了,不需要我蠟燭兩頭燒了。今天陪你睡個迴籠覺也不是不行。”


    杜景堂急得直往床沿上讓:“你要不要搬去客房?這樣會傳染給你的。”


    蘇傲雪卻故意追著他靠過去,笑道:“我沒那麽嬌氣呀。”


    “萬一真……”杜景堂坐了起來,似乎想自己躲去客房睡。


    “哎呀,杜景堂你趕緊睡吧!”蘇傲雪將他一把拉住,扯迴了被窩裏。


    其實女子的力量完全不能和男子抗衡,但杜景堂卻一點也反抗不了。與其說是生了病沒力氣,不如說他心裏其實也不願意離開。


    兩個人睡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但像這樣躺著,似乎又是第一次。不為了欲望,也不是勉強,就是安安靜靜的陪伴。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蘇傲雪突然聽見杜景堂開了口。


    “傲雪,這不公平。”


    “怎麽了?”蘇傲雪被問得慌了,忙側過身,撐了半邊身子起來看他。


    杜景堂扭頭,伸著有氣無力的手,擰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連名帶姓地喊我,一點愛意都沒有。”


    蘇傲雪不由失笑起來,托著腮看了他一會兒,自己臉上先起了一片紅雲,輕聲地念了一聲:“景……堂?好肉麻,我不那樣叫。”說完,又是咯咯地笑,一直笑著躺了迴去。


    杜景堂不滿地在被子裏捏了一下她的手,道:“我就沒覺得喊你傲雪很肉麻。”


    蘇傲雪順勢伸挺了五指,和他十指交握。跟著,不無得意地點頭道:“那是因為我的名字比較好聽呢。”


    “瞎說!”杜景堂語氣怪怪的,似乎真有些生氣似的。


    “那……”蘇傲雪側躺著看他,一隻手仍握著他,另一隻手自然地搭在枕頭上,“我也叫你三爺,好不好?”


    “好什麽!人人都能叫的稱唿。”


    杜景堂依然表示不滿意,蘇傲雪翹了翹唇,這不行那不行,真叫她也沒法子了。


    “小妹妹!”杜景堂有了主意,心裏一高興,臉色看起來就不像有病的樣子了,“要不然……你就叫我三哥吧。”


    “三哥?”蘇傲雪覺得這樣挺好,她沒有親人,如果因為戀愛而得到一個親人,那是她樂意的事。但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開口卻還是挑了他的刺,“這雖然不至於人人能叫,但你家裏一定也有妹妹的呀。”


    因這話一想,似乎的確如此呢。


    杜景堂替自己的主意慢慢地說圓:“家裏二姨娘生了一個妹妹,還有堂妹和表妹。除了她們之外,就沒人叫我三哥了。”


    蘇傲雪迴道:“那還是不特別呀。”


    杜景堂幹脆得寸進尺地建議:“如果要一個你專屬的稱唿,那就叫親愛的。”


    蘇傲雪被逗得臉上燒紅,更是笑得停不下來。笑過勁了之後,扭捏著道:“那還是三哥吧。”說話時,感覺手心被撓了撓,知道杜景堂又有話說了,她立刻打斷,“好了三哥,快睡吧,你需要休息!”


    杜景堂被她收服住了,自然是怎說怎好,這就乖乖地閉上眼睛睡了。


    好在著涼這種小病,並無礙於年輕人的,在家整躺了一天,杜景堂就退燒了。


    次日去上班,同事都說他生了一場病,人反而更加精神了。


    蘇傲雪也就接著去忙那兩個劇本了。


    給錦華的隻是分鏡頭劇本,有劉希哲的底稿在,本來就不算麻煩。唯一忙的一陣子,也是因為蘇傲雪主動提出,要豐富進步女青年的劇情。


    不過在拍攝完成之後,賴貴真提出了原來的片名不太亮眼,想在繪製海報之前重新定一個新名字。


    當時蘇傲雪一聽,認為是個很重的任務,不料劉希哲隻用了三分鍾的工夫就解決了。


    “這是一個男青年周旋在三個女青年之間的故事,所以我才定了‘周旋’二字作片名。既然不夠亮眼,那就叫——他和他的三個摩登女郎!如何?”


    “那不是重名了?”蘇傲雪雖因為自己惹劉希哲發過火,故而反駁聲很低,甚至猶豫過要不要說出來,但她一想到也許這種做法會引起同行的不滿,還是決定提醒一下,“聯華影業出過一部《三個摩登女性》,很受觀眾歡迎,還到國際上參加了電影節呢。”


    誰知賴貴真當即拍了板,道:“就是這樣才好呢!也許觀眾以為我們拍的是續集,隻要稍作宣傳就能有轟動效應哩。”


    蘇傲雪不由訝然,覺得他們真是一個賽一個地膽大,忙又道:“那樣子的話……人家導演、編劇不生氣嗎?或許會批評我們是在故意借勢呢。”


    賴貴真頗不以為然:“借勢這種話可不算批評。你想呀,請大導演、大編劇是借勢,請知名演員還是借勢……那麽起名字借個勢,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劉希哲走過去給賴貴真點煙,笑嘻嘻向他表了表忠心:“我既然受雇於錦華,就要為公司的盈利著想,犧牲一些個人原則,我是很願意的。”


    “這就對了!”賴貴真把桌子拍得邦邦直響,扭頭看迴去的眼神就有了三分不滿,“蘇編劇是女子,臉皮薄、膽子小,我可以原諒你。先不說聯華因為拍的片子總壓在電檢那裏拿不到證,整間公司都在焦頭爛額。就算他們的人有餘力找過來說理,我也是不怕的。首先,他們用的是摩登女性,我們用的是摩登女郎。雖然都是三個,但我們強調‘他’,可見是有許多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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