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月玖想也不想的便迴絕。


    她扯住玄榕的手腕,急聲道:“他們想要你的命,這件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我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枉死!”


    玄榕卻轉過身看向她,反手握住月玖的兩隻手,嗓音輕柔,像是在安撫:“玖兒,相信我,我不會死,我說過會帶著你離開,絕不食言。”


    月玖將他的手握的更緊了:“玄榕,這罪你不能抗!若是你認下了,日後走到哪兒都會被人挑刺揭短,我見不得他們對你這樣。”


    玄榕默了一瞬:“玖兒,從前你遭受了這個世間最深的惡意與不公,可你還是這般赤誠。足以見得這萬惡之源不在他人,而在自己的心,若心中坦蕩磊落,則堅不可摧!”


    說著,玄榕將月玖擁入懷中,附在她耳邊低聲道:“玖兒,換個立場看,他們亦無錯。恩仇本就不能夠相抵,這是母妃欠他們的,也是我的債。所以,就讓我任性這麽一迴,別攔我好嗎?......”


    怔然之時,玄榕已經將月玖緩緩推開。


    他垂眸掃向問天台下,神情鄭重地道:“想必各位來此詰問,除了已知當年南疆無妄之災是因我母妃而起外,應當也心知肚明我並非神王之子。”


    台上台下眾人皆愕然,他們驚訝的是神族大殿下竟早已洞穿了他們的心思。


    沒錯,他們敢來此爭個長短,論一番公道,無非便是在知曉南疆禍患之因的基礎上,亦知道玄榕的身世傳聞,既然他非神王之子,那他們的據理力爭便會多上幾分勝算。


    畢竟拿神族的威信與區區一個汙點孽種來抉擇,神王必然會顧全大局,成全他們的昭然私心。


    可他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神王竟為了樹立威嚴,將他們趕盡殺絕。


    當然,他們也沒算到,玄榕竟會主動站出認下這罪!


    除了月玖心疼掙紮的眸光外,神王的目光卻是讓人難以猜透,但卻無人注意到他掩在寬袖之中捏到泛白的手......


    玄榕看向前方正色道:“今日我自願廢去一身神力,將一半壽元交於問天台的雷霆天道,從神族除名。自今日起,絕不再踏入天都,世間也再無神族大殿下。”


    話音落下的那一刹,無數各執己見的言論驟然響起。


    與白小順同來的那些人個個麵露駭然,嚷著讓玄榕莫要衝動。而與死去白峰為伍的那群人,雖是之前已經被嚇破了膽,沒敢再言語,但聽得玄榕如此說,部分人內心還是撫掌叫好的,隻是不敢再多加表露。


    一直實不能理解的月玖,彼時望著白袍加身脊背筆挺的玄榕,忽而間有些同知同感了。


    即便他嘴上說不在意自己是誰,可他自出生起便長在神族,對神族的感情又豈是三言兩語便可割舍言斷的。


    他這麽做,無非是想用自己來護住這些人的性命,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神王成為下一個幽吔王,哪怕彼時在他人眼裏有些愚不可及。


    但唯有玄榕自己知曉,他欠的,能還的,也唯此而已。


    問天台下依舊嘩然不止,但玄榕已經無心去聽,他不敢再多去看月玖一眼,月玖眼底多一分紅熱,他的心亦會跟著碎裂成螢。


    於是一個飛身便往問天台的正中掠去。


    當他隻身站上去時,原本空蕩無一物的蓮花玉台瞬間顯現出了一棵高達百仞,不長樹枝,卻開滿一樹金芒枝葉的建木神樹。


    從未瞻仰過神樹風采的人皆露出滿麵流光,咋舌讚歎。


    而知曉這神樹威懾的人卻是麵色凝重,雖受罰的不是自己,但架不住身體已經本能的冷汗涔涔。


    “請神王行刑!”


    隨著玄榕的一聲高唿,在場眾人的目光皆已落了過去。


    月玖擰眉痛唿:“玄榕,這罪罰你不能抗,我不允許你任性!......”


    說罷,已經飛身往蓮花玉台上奔去,卻在即將靠近時被周圍的禁製屏障彈開。


    玄榕見狀,心頭一驚,好在月玖以劍抵地,穩住了身形,並未受傷。他迎上月玖焦灼的目光,隨即朝她淡淡一笑。


    見自己無法靠近,更沒有辦法救玄榕,月玖蹙眉思酌了一瞬,隨後轉身衝著神王便是雙膝一跪。


    “還請神王解了禁製,讓我帶玄榕離開!他可以不做神族的大殿下,也可以不再受世人瞻仰親待,那些殊榮地位他可以通通都不要,我隻要他康健的活著。”


    月玖說這番話時,渾身上下,乃至嗓音都在抖著。


    她心裏害怕極了,就是太過於明白玄榕的非做不可,所以才隻能將希翼寄托於神王身上。


    月玖心裏存了一絲僥幸,她希望神王會顧念舊情,將那些人放了,如此雖是失了神族的威信,但卻不至於將玄榕逼至險境。


    可神王對她的所言所行依舊視若無睹,片刻後,神王望向蓮花玉台,聲色威嚴的道:“玄榕,你長在神族,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雷霆天道的酷刑是何!吾再問你一次,這罪罰你當真要應下。”


    “是。”


    對上玄榕堅毅的目光,問天台上的神王和月玖皆為一怔。


    而神王的目光卻不同於任何人,那潛藏在晦暗不明的神情下,有絲絲浮浮的憤意、遲疑、甚至憐惜,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矛盾掙紮之色。


    他威聲又問:“縱死不悔?!”


    “縱死不悔!”


    “好!”,伴著玄榕篤定的聲音落下,神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隻是在睜眼的那一霎間,手中已經聚集蓬勃神力揮向前方,於是方才還若隱若現的屏障,驟然幻做了禁製高牆。


    就見枝葉化作的金光藤蔓從百丈雲層中穿行而下,以風馳電掣地速度綁縛住了玄榕的手腳,將他懸於高空。


    不見遮天蔽日,黑雲滾滾,但懂得這雷霆天道法陣的人卻因那滿樹的華光,如夢似幻的仙境,紛紛倒吸了口涼氣。


    廢去神力不同於普通的皮肉之苦,全身經脈與血流相互衝撞時,皮囊上是看不出任何異樣的。但體內的神元卻已經被撕的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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