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榕聞言,身形隻怔了一瞬,他沒有停下腳步,也並未迴答媚生的話。


    不加片刻的功夫,纖塵身影便已融入這濃黑的月色之中。


    翌日清晨。


    媚生站在宅中,挽著袖子疏剪著院中的草木。


    見玄榕走來後,便指著身前的花草幽怨道:“你看看我這院子中的花木死的死,歪的歪,當初我走時啊就少提了這麽一嘴,這可是我昔年從各地花重金淘來的珍品啊......”


    “既是珍品自需要有專門的人來打理,玖兒又不懂這些,你即便交於她也是無用。”


    媚生被玄榕的話噎了一瞬,剛想開口,就見月玖走了過來。


    月玖看見媚生正在修剪院中的花木,蹙眉問道:“怎麽突然想起來打理這些花木了,這些不都是你不要的嗎?”


    媚生目光驚奇地迴道:“不要的?怎麽可能?!”


    接著他隨意指了指身旁那盆快要枯槁的盆景,痛心的道:“你可知單單這一盆能換十處像我這樣的宅院,若不是當年事發突然,我走的急,定要將這些都打包帶走。”


    一聽可換十處宅子,月玖也有些驚訝:“就這麽一盆長得像掉了毛的孔雀盆景,能這麽值錢?!”


    “嗯,可不嘛!”,媚生得意的挑了挑眉。


    “真搞不懂,有這麽些錢做什麽不好,非要買這一盆不好看也不能吃的東西,真不會過日子。”


    月玖說完,還忍不住“嘖”了兩聲。


    媚生沒想到月玖不誇他家底殷實,反倒是對自己嫌棄地吐槽起來,嘴角不由地抽抽了兩下。


    接著,他又瞧見身旁的玄榕非但不幫他說話,反倒是一臉寵溺的看著月玖,似乎在間接稱讚她說的好,說的棒。


    以至於他心裏頭有了些‘小脾氣’,他沉默片刻,準備將這禍水也潑潑別人,於是看向月玖道:“要說這不會過日子啊,我可比玄榕差太多了!就咱後院那柿林裏的養料玉膏,單單一塊能買我這一百個盆景不止,你說說這玄榕有多不會過日子。”


    彼時媚生的臉上溢著毫不遮掩的幸災樂禍,他說完後還有意的看了玄榕一眼,卻未在玄榕臉上看見自己想要的神情。


    月玖道:“那玉膏竟比這還要值錢?”


    媚生朗聲附和:“可不嘛!值老鼻子錢了!”


    “可我覺得玄榕這錢花的比你值。”


    媚生一聽,五官都要皺巴到一起了。


    月玖神情正色的又道:“玄榕用玉膏滋養的那片柿林四季結果,既賞心悅目又好吃,還能助人修漲靈力。而你這片盆景除了貴,難看,還需人多花精力去打理,真是哪哪兒都不值。”


    月玖說的頭頭是道,一時間竟將媚生說的臉色都木了。


    他怔愣了許久,方才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這往往越是矜貴的東西,越是需要多花時間和精力的,這也是它的價值之一嘛。”


    話音剛落,月玖則不以為然的道:“誰說的,我那柿林就不需要打理。”


    一直緘默不言地玄榕也跟著開了口:“玖兒說的不錯,不光是柿林,青要山的木芙蓉也從無人打理,依舊開的如火如荼。”


    “你,你們......”


    媚生被眼前二人的一唱一和氣到凝噎。


    他忽而覺著拿著剪刀的手變得柔軟無力,一時間失了幹活的心思。如今再看向那盆被吐槽過的盆景時,這腦子竟驚奇地與他們二人產生了共鳴。


    還真他娘的像一隻掉了毛的孔雀......


    就在媚生陷入自我懷疑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守門的侍從進來通稟:“家主,外麵有人說是要找月玖姑娘。”


    月玖:“找我的?”


    侍從頷首:“這幾人先前也來過兩迴了,那時家主和姑娘都不在......”


    媚生看了月玖一眼,隨後剛想開口問侍從都是些什麽人時,就見伴著冗雜的人語聲,一個熟悉的身影衝破侍從的手肘先一步跑了進來。


    “菁妃?!”,月玖驚訝地叫道。


    隨著菁妃的忽然闖入,跟在她身後的洛婉和她的侍女也匆忙走了進來。


    菁妃眼神雜亂的在眾人身上胡亂的掃去,其他人此時都將目光都聚焦在了急如星火的洛婉身上,並未察覺到菁妃在瞧見媚生時眼底泛出的一抹愕然,但很快這情緒便又入雲煙般消散不見了。


    倒是媚生撞見從門外跌跌撞撞而入的菁妃時,身形僵了一瞬,隨即將身子轉了過去。


    他的這番突然舉動,引起了月玖的注意,但後又因洛婉脫口而出的言語暫罷了這些疑慮。


    “實在抱歉,今日我本想帶著菁妃在街上閑逛,可她非要吵鬧著要尋月玖姑娘,我拗不過她,這才沒有將人拉住。”洛婉一臉歉意地解釋著。


    月玖蹙眉瞥向一旁正在把玩著花草的菁妃,見她從進門開始並未有要尋自己的意思。


    隨後又扭頭看了眼身前的洛婉,發現她與婢女衣衫整潔,鬢角連一處細汗都不曾有,倒還真不像是與菁妃有過肢體衝突的樣子。


    月玖曾見過菁妃撒潑發瘋,毫不誇張的說若是打著不想傷害她的初衷,或許兩個自己也未必能夠牽製住她。


    很顯然,洛婉是有意將人送來的。


    至於她為何要這麽做,月玖一時還不可得知。


    她看向洛婉問:“是木白同意你帶菁妃出來閑逛的?”


    洛婉抿了抿唇角,麵色有些為難的開口迴道:“其實自木炎走後,菁妃時常會偷偷跑到宅中尋我,估摸著今日亦是如此。月玖姑娘,說來木炎走了一月有餘了,你可有他的消息?”


    月玖搖了搖頭:“前些日子我不在孟安,也並未收到木炎的消息。”


    “這樣啊......”,洛婉垂著眼眸,看起來有些失落。


    自木炎走後,她時常會去成風營探尋他的消息,可軍營裏的人包括木白皆是對她閉口不言。


    後來,她托人多方打聽,說木炎被牽製在了幽吔,故而才遲遲無法迴孟安。


    洛婉從小錦衣玉食,最大的遺憾便是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無法伴在身側。洛婉心悅木炎,覺得他日後必定有一番大作為。


    可洛婉也漸漸清醒,認知到木炎的身上隨時充滿變數,她早便過夠了,也過怕了孤月自賞的日子,所以她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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