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玖微怔,她伏在玄榕身上不敢亂動。但聽耳蝸旁傳來玄榕久未開口的暗啞聲:“玖兒,我方才夢到你了......”


    “噢?夢到我什麽了?”


    “我......”,玄榕喉頭滾動,聲色有些哽咽:“我夢到你將心元給了我,從青要山跳了下去!我喚你的名字,我想拉住你,可我,可我怎麽也拉不住你......我不想要你的心元,我不想傷害你!可我還是傷害了你.......”


    脖頸處濕熱一片,玄榕話音落下後將月玖抱得更緊了些。


    月玖心下歎了口氣,覺著身下的玄榕此時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童,她在他身上拍了拍,輕聲地安撫:“別怕,那隻是一個夢,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嗎?別怕......”


    月玖又拍了拍,誰承想玄榕再次擁緊了她:“不,我能感受到那不僅僅是一個夢......”


    玄榕話音一凝,似是忽而想到了什麽,他緩緩鬆開手。


    月玖以為玄榕心情好多了,便慢慢直起身來。玄榕將手撐在床沿,有些吃力地也坐起了身,他在月玖的胸口處盯了一瞬,隨後掌心一揮,但見靈力漫過之處月玖的心元猛然一顫,胸口處的白芒屏障有了一絲微不可見的裂痕。


    玄榕駭然地盯著那裂痕,顫聲問:“有人動過你的心元?”


    月玖見他這副情狀,又聯想到自己方才取心元時的情景,不由疑心道:“是不是你在心元上做的手腳?”


    “是......”


    “為何?”


    玄榕遲凝了良久,沉聲道:“我在心元上加固了結界,日後這世間再也沒有人可以隨意將它從你身上拿走。”


    月玖訝然:“連我自己也不可以嗎?”


    玄榕鄭重地點了點頭,七年前被逼無奈時,月玖為了逃出生天,將心元給了他。


    自此之後,他便日夜苦修,單獨為這心元煉化出了這方結界,為了防住一切想要拿到心元的人,當然也包括月玖。


    月玖傷害自己,也是他不允許的。


    玄榕的刻意隱瞞,讓月玖心裏不大痛快,但當她又再次瞧見玄榕的一臉病容,便也不想在此時與他爭執了。


    她歎了口氣:“此前的事多多少少我也從崇寧那裏知道了些,如今你修為毀去大半有餘,這次又傷到了心脈,崇寧已經幫你去備雲輦了,你還是盡早迴到神族養傷,莫要在此耽擱了。”


    玄榕沒有立即迴應,而是默聲好大一會兒才道:“若是迴去了,還能再找得到你嗎?”


    月玖怔然,一時間被他這番話問住了。


    玄榕目光掃過月玖的臉,又看向她的眼睛,一時間竟讀懂了她眉眼中的掙紮、遲凝......


    月玖轉移話鋒道:“當初在臨周城為何不將吳一直接殺了,為了這麽個蒺藜小人不惜頂著被禁術反噬的風險抹去他的記憶,這麽做毫無意義,甚至有些愚蠢。”


    玄榕不以為然,緩緩道:“因為你不想殺他......”


    “為何這麽認為?”


    玄榕沉默一瞬,隨後開口道:“你與他假意成婚那日,其實我就門外。你將他打暈,卻沒有傷他性命,並不是你不能做,而是你本不想這麽做。你也說過,他的姑姑於你有救命之恩,即便你對他再鄙夷不屑,仍舊有所顧忌,留他性命。”


    月玖麵色愕然,她竟不知玄榕從那時起便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行蹤,她邊打量著玄榕邊問:“你究竟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玄榕緊張道:“沒,沒有。這些事我從未想要隱瞞你,我隻是不想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再次在你身前提及......”


    月玖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但嘴上仍佯裝不悅:“誰知道呢!我一直以為大殿下您揣著菩薩心腸,卻也使得了金剛手段,你的心思即便十個我也猜不透。”


    聽見月玖喚他大殿下,玄榕心裏更為不安了,但他此時卻好像隻能說出“我不是,我不會......”類似這種極為簡短,卻可以直抒胸臆的話。


    他甚至極度害怕這突然而來的生疏,於是抬眸看向月玖,小心翼翼地試探:“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生他的氣?


    月玖快速過了一下方才對玄榕所說過的話,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用什麽重力的口氣。


    但見他問的一臉認真,便順著話意往下規勸:“是啊,我是生氣了,當年我雖是無心將你的神格治好,但也不想再見你迴到從前那種被人肆意嘲弄的日子,我想讓你好,甚至更好,這樣日後我也能在他人麵前多得一個吹牛的資本。”


    玄榕鬆了口氣:“神族什麽時候都可以迴,但我承諾過,會留在你身邊幫你,便不會迴去。”


    “可你神格受損,還傷了心脈!必須得迴去!”


    月玖急聲說著,態度上有些強硬。


    玄榕柔聲道:“玖兒,我真的沒事,咳......”,話未說完,玄榕便將臉瞥向一側掩鼻咳了起來。


    月玖心頭一驚,抬手便要給玄榕渡些靈力,誰知玄榕發現後做出比她還要緊張的神色,他袖袍一揮,隨即打斷了正湧向自己心口的靈力。


    “你到底想幹什麽?!”,月玖站起身來,怒聲道:“讓你迴神族你也不迴,給你輸靈力你也不要,難道你就真的這麽想死嗎?!”


    “玖兒,玖兒你別生氣......”


    “我怎能不生氣,我都要被你給氣死了!”


    “對不起......我都聽你的,你別生氣好嗎?”


    “真聽我的?”


    “嗯”,玄榕正色的點了點頭。


    一番看似過激的爭論,其實壓根兒也算不上爭論,即便月玖步步緊逼,言辭犀利,玄榕始終再遷著她的話往下走。


    有一瞬間,月玖覺著她好像真的是再欺負玄榕,隻因她內心極為篤定玄榕絕不會跟她辯駁。


    就像白小順和織女一樣,總有吵不完的架,卻吵不成一場架。


    忽而,月玖被自己這個比喻嚇了一跳,她和玄榕的關係何時能與白小順他們二人相提並論了。如今,神王已經再次為他指婚,她最多也就算個不起眼的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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