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拉起自己的衣袖聞了聞,“姑娘聞錯了吧?我從未用過香料啊,平常人家哪用的起胭脂水粉呢!”


    不是香料的味道……是烤肉一般的肉香味……夕顏驚覺不妥,急忙推開了婦人。“大嬸,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離開了。”


    “可是,姑娘這個樣子還是很不妥啊!那公子說要好好照顧你的。”婦人以為夕顏不好意思,“要不我給姑娘按摩舒緩下?還是準備些紅糖水來?”


    太熱心,反而讓自己更煩躁。夕顏避開婦人的觸碰,“我說了不要就是不要了,你聽不懂嗎?”要是她失控了怎麽辦?現在沒有蘇青禾會保護自己了。自己絕對不能失控!


    “姑娘,你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暴躁了?婦人有些擔憂地湊上前問。“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讓我看看可好?”


    夕顏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失控,卻開始頭昏眼花,鼻子裏聞到的都是香味,耳中有刺耳的吵鬧聲。根本無法聽清婦人在說什麽,在做什麽。


    “出去!”夕顏吼道。將床頭的枕頭砸向婦人。


    婦人躲避不及,摔倒,後腦勺撞上了桌角。當她捂著腦袋哀嚎的時候,感覺眼前一黑。一個人影迅速地撲了過來,將她壓倒在地。


    待到婦人看清來人,“姑娘!”婦人的瞳孔猛然瞪大,滿臉都是驚慌恐懼。“怪……怪物!救命啊!”說完暈倒了過去。竟然被嚇暈了。


    披頭散發的夕顏,張牙舞爪的樣子的確不甚正常。大大的眼睛使得粉紅色的瞳孔異常顯眼。目光有些渙散,臉色蒼白如紙。低頭想要撕咬婦人的動作,因為婦人那句脫口而出的話而僵住。


    怪物?……她不是怪物!


    “你是我的所有物。除了我以外,你絕對不能碰別人。”耳邊響起的是某人霸道的話。“你會控製住的,為夫相信娘子,你可千萬不能讓為夫失望啊!”


    蘇青禾……


    夕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的需要他。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重重地砸在她緊緊箍住婦人的手背上。纖細的手指,終於一點一點地鬆開。


    寒烈聽見動靜進屋時,夕顏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粉紅色。很明顯她還沒有徹底喪失理智,否則也不會寧願狠狠咬自己,也不讓自己再看地上的婦人一眼。


    寒烈走到床邊,將還未收拾的地鋪踢到一邊。對著床角的夕顏,淡淡地吩咐:“鬆口。”


    麵前的女子嗚咽哭泣,緊咬的唇齒並沒有因為寒烈的一句話而鬆動半分。粉紅色的血跡順著她的嘴角流下。


    “我不想重複第二遍。”口氣比第一次淩厲了幾分。


    夕顏一頓,終是鬆開了口,卻止不住淚流。露出手臂上被咬的皮開肉綻,深可見骨的傷口。可見她使了多大的勁控製自己。


    寒烈不由得皺眉。


    “我不是怪物……嗚嗚……”微微抽動的肩膀,可以看出夕顏的無助。低聲的嘟囔傳進了寒烈的耳朵。


    怪物?是因為這話就受不住了嗎?她這麽脆弱?寒烈以為,她還蠻樂觀堅強的。


    夕顏抬起小臉,滿是眼淚鼻涕的臉蛋很是狼狽。“我真的不是怪物!”聲音更大聲,似乎是為了能更有說服力。也不知道她是想說服別人,還是說服自己。


    “我知道。”寒烈覺得自己不認同的話,夕顏會不停地重複。


    夕顏的目光還是有些渙散,聽見寒烈的應聲也沒有迴神。“我隻是生病了,會好的。蘇青禾說過的,我一定會好的。”


    還惦記著蘇青禾?蘇青禾承諾過她會好?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呆在自己身邊。“那去找蘇青禾。”


    寒烈似乎是忘了,將夕顏擄來自己身邊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去找蘇青禾?對!夕顏的眸色一亮。蘇青禾會保護自己的!自己不會這麽痛苦……可是……夕顏的小臉又突然垮了下來。


    想起自己剛才能把人活活嚇暈的樣子,蘇青禾之前竟然可以不動聲色、一如往常地麵對自己談笑風生,真的覺得他不是個正常人。但是,另一方麵也讓夕顏十分感動。這也更加堅定了夕顏想要解毒痊愈的決心。自己絕對不能傷害蘇青禾,或是旁人。


    寒烈正觀察著夕顏變幻的臉色,想著她果然想要迴去找蘇青禾了嗎?自己的衣角突然被拽住。一低頭,就是夕顏可憐兮兮的樣子。


    “治好之前,我是不會迴去的。求求你治好我,好不好?”寒烈到底是為什麽,才要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毒啊!夕顏有預感,毒性會越來越霸道地吞噬自己的意識。


    “為什麽。”她的中毒和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也沒有一個理由可以說服自己去治好一個對自己無關緊要的人。


    “因為……”夕顏睜著的大眼睛也有片刻的茫然,豆大的淚珠從眨巴著的眼睛裏滾落下來,滑過她蒼白的臉蛋。


    “因為我想活著,好好地活著。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因為還有在乎,所以畏懼死亡。“我知道,這個理由對你來說是毫無意義的。可是這是我真實的想法。”


    “我之所以自願地跟著你,討好你的原因,也僅僅是為了能活下去。雖然我不理解你為什麽會學毒製毒,但是我想,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一直相信你是個本性不壞。也相信,你會治好我。”


    寒烈聽著夕顏的訴說,心裏竟然有微微的觸動。當初自己跟著師傅,何嚐不是為了能好好地活著?隻是不同的是,他沒有愛。


    因為沒有愛,不會愛。所以他才覺得當年師傅的癡情付出很傻。而今看著夕顏口口聲聲地說想要去愛自己想愛的人。寒烈在想,如果自己被愛過,自己曾愛過,是不是現在的他也會變得不一樣?


    寒烈看著目光灼灼望著自己的夕顏。如果自己治好她,她又會不會愛自己?


    生活在黑暗裏的人,總會熱切地期待光明。僅僅是一絲曙光,也足以令人瘋狂。


    夕顏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寒烈是在看著她的臉發呆嗎?自己有說錯什麽嗎?“寒烈?”


    寒烈迴神,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剛想開口,昏迷在一旁的婦人不知什麽時候醒轉了過來。


    “……怪物!”婦人看著床榻上紅著眼睛的女子,驚恐地抱著桌腳。


    夕顏急忙用被子將自己捂了起來。“我不是的!”夕顏的動作讓寒烈有一瞬間的無語。真的就這麽在意這個婦人的話嗎?


    而自己也當真有了了解。所謂的婦人之見都是這麽愚蠢的?就因為看到夕顏的舉止怪異,外貌異常,就能稱之為“怪物”嗎?(弱弱地問,不能嗎?)那要是她看到自己的麵容,又會如何?


    寒烈看著一旁哆嗦不已的婦人,被鬥篷遮住的眉目間盡是冰冷。“好吵。”就連語氣裏也是揮之不去的冰冷刺骨。


    婦人被如此冷冽的寒氣一激,立馬閉嘴,腦子裏清醒了許多。


    這裏是青州城,是要舉行武盟大會的青州城。在這裏,什麽樣的牛鬼神蛇見不到?自己怎麽被嚇昏頭了呢?!一看這陰森森的詭異男子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難道那女子真會像她看起來那麽無害嗎?!


    感受到來自黑子男子的殺手,婦人後悔不迭。怎麽會碰上這般倒黴的事情!即便是身在江湖,可她還隻是個普通的民婦罷了,怎麽會不害怕呢?


    “大俠饒命!我錯了!這位姑娘隻是身子不適而已,絕非異常!我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不會說,求求你放過我吧!”


    “死。”寒烈一直相信,隻有死人的嘴巴是最可靠的。況且,他實在是厭惡這個口不擇言的婦人。


    黑子男子絕對不是開玩笑。“不要!姑娘!姑娘你救救我!”婦人哭天搶地地急忙將夕顏視作最後的稻草。


    不等寒烈再有動作,夕顏伸手拉住了寒烈的手臂。


    此時的夕顏垂著眼眸,任由被子滑下,露出她有些淩亂的衣裳。白嫩的雙手上,猩紅的傷口在寒烈墨色的衣袖上異常顯眼。


    “不要。”聲音有了與之前不一樣的鎮定和淡然。如果自己是命中注定要死亡的話,那麽最起碼,她可以不牽扯無辜。


    “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談嗎?”寒烈雖然沒說,看向夕顏的眼神裏,卻透露著這個意思。她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想著保護別人?再說了,她不是也討厭這個女人的噪咕嗎?


    夕顏空出手,將頭發用來束發的玉簪取了下來。原本才及肩膀的頭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長到後背了。傾泄而下的發絲,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我知道,你用毒很快,很厲害。可是不管是毒是藥,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催發。”夕顏抬眼看著寒烈,粉紅色的眼眸還殘留著淚光。將簪子尖銳的一端指向自己的脖子。“我在想,是你的毒快,還是我的手快?”


    寒烈完全可以毫無吹灰之力地將自己給殺掉。可是夕顏知道他不會。對寒烈來說,夕顏是籌碼,是用來和蘇青禾交涉的棋子。她死了,對寒烈一點好處都沒有。


    竟然威脅他?為了一個婦人威脅他?!寒烈不敢相信,這個為了活下去拚命求自己的女子,會這麽毫無腦子。他倒要看看,她覺得是她的命重要,還是其他人的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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