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麵前這個女人。長著和夕顏一模一樣的臉,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神情。她對著自己會恭敬地答話,會敷衍地微笑。卻不再有那記憶裏的模樣。


    蘇柒澈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慕容紫蘇。


    慕容紫蘇也沒有說話,靜靜地任由他看。


    直到——


    “小姐。”珠兒跑過來,扶著自己的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小姐,宮轎等在不遠處了,我們可以走了。”


    發現自家小姐竟然和皇上一起坐在亭子裏,‘含情脈脈’的樣子,讓珠兒別提感覺有多驚悚了。忙不迭地行了禮,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地看著兩人。


    慕容紫蘇點頭,轉眼看向皇上。“那麽,民女就告退了。”


    看著慕容紫蘇行禮、離開,蘇柒澈開口不經意地開口:“腰間的荷包不錯。”


    一個人的性格可以掩飾,外貌可以修飾,神情可以做作,但是一些細微的細節卻不會注意。比如她腰間的荷包。那個廉價的、簡潔的,與慕容紫蘇身份不符合的小小荷包。


    蘇柒澈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荷包他有兩個。一個是夕顏給自己的,一個是死去夕顏的遺物。很明顯,這是夕顏喜歡的、也是她經常在用的款式。否則她也不會有很多個。


    悠悠傳來的一句話,讓慕容紫蘇的腳步頓在了原地。視線微微向下,落在了自己的腰間。沒想到自己一直所習慣用的荷包,還能給自己增添不小的麻煩。這個皇上,未免眼神和記憶都太好了。


    慕容紫蘇展顏一笑,“珠兒,看來皇上很喜歡你送我的小荷包。有機會再進宮,定要給皇上帶一個才是。”


    珠兒有一瞬的疑惑。卻還是點頭,“是,小姐。”


    以免夜長夢多,慕容紫蘇再次對著皇上行禮,在珠兒的攙扶下,邁著鎮定的步伐,頭也不迴地離開。她感覺自己做的很好,沒有一絲破綻了。


    直到慕容紫蘇鑽進了轎子,才感覺眼前一黑,而後便失去了知覺。


    匆忙趕迴王府,已經幾近傍晚。


    馬車一停,珠兒便急忙跳下了馬車,大喊:“小杜子!你趕緊出來!小姐昏倒了!”


    聽見唿聲的小杜子帶著兩個奴才立馬走了出來,“怎麽了?小姐怎麽了?”


    珠兒焦急地說,“都怪我,出門沒有準備周全,害小姐著涼了。”


    “這好好的,怎麽就著涼了呢?”小杜子邊說邊順著珠兒撩開的車簾看去。靠在車裏的慕容紫蘇,臉蛋紅彤彤的。


    “說來話長!”珠兒跺腳,“趕緊,趕緊把小姐給送迴房。快去找大夫啊!”


    小杜子想著也是。急急忙忙地準備招唿兩個奴才幫忙一起扶起慕容紫蘇。扭頭,“你們兩個,過來搭……搭……把手啊……”


    站在身旁,竟然是王爺。這讓小杜子硬生生地把話給說結巴了。


    蘇青禾在暮色到來之時,便懶洋洋地從床上起身。覺得好幾天都沒有找娘子出去活動活動了,甚是想念啊!可是想起自己的娘子似乎還沒從宮裏迴來。


    正感覺到無聊之時。突然聽見了外麵的動靜。一聽見慕容紫蘇昏倒了,蘇青禾立刻呆不住了。


    “王爺?”眾人都是一臉的疑惑。怎麽不問世事的王爺會突然出現呢?


    蘇青禾用實際行動解答了眾人。隻見他小心翼翼地將慕容紫蘇抱下了馬車,又小心翼翼地抱進府裏,抱迴自己的房間。


    小杜子和珠兒對看了一眼,‘王爺果然對小姐很特別’。想完,一個去找大夫,一個趕緊跟上前照顧去了。


    蘇青禾將慕容紫蘇放在床上,仔細地蓋好了被子。似乎是感覺到了被子的溫暖,慕容紫蘇自發地裹緊了自己。看著好像蠶寶寶的慕容紫蘇,蘇青禾不由得覺得可愛。


    她發紅的臉蛋,讓原本白皙的膚色更多了健康的色澤。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原本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鼻尖沁出的細密汗珠,更顯柔弱。而原本淺粉色的粉嫩唇瓣,被她不自覺地啃咬而蹂躪成了誘人的殷桃色。


    生病的慕容紫蘇,竟然比平日的她,意外地讓人倍覺秀色可餐。要不是蘇青禾發現還有個丫頭不識趣地存在,真的很想一親芳澤。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生病中的她少了平時的靈動逞強,更顯得需要人保護。


    珠兒倒了杯水,想喂慕容紫蘇喝下。卻被蘇青禾奪了過去,見青王爺坐在床邊,輕柔地扶起小姐,慢慢地喂水給她。珠兒輕輕地走出屋去。


    慕容紫蘇喝的很急,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見她饑渴難耐的樣子。“怎麽隻是進個宮,就成了這副德行?”蘇青禾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她不怎麽喜歡進宮,難不成是宮裏和她相克?果然不是什麽金枝玉葉的命。


    “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慕容紫蘇聽見有人說話,竟然開口迴應了起來。


    蘇青禾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那你告訴些,為夫不知道事來。”


    慕容紫蘇用力地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做不到。聽著蘇青禾的問話,心裏隻覺得這是自己很熟悉的聲音。“你是誰啊……我才不要告訴你……”


    “你說我是誰?”蘇青禾柔聲道。漸漸靠近了慕容紫蘇的臉蛋,能感覺到她唿出的灼熱氣息。


    他的聲音充滿了蠱惑的味道,慕容紫蘇不由地眯著眼睛打量起近在咫尺的臉,“真漂亮……”眼前是一張十分誘人的精致臉蛋。


    迷糊中的慕容紫蘇看整個世界都覺得分外朦朧。覺得麵前的這張臉,自己特別熟悉。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上他的臉蛋。手感真好,比自己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慕容紫蘇自然不知道此刻她的模樣有多勾人。而當事人蘇青禾,眼裏暗暗生出兩簇火焰。“娘子,這可是你勾引為夫的。”


    說完,對著她紅潤的嘴唇覆了上去。剛才還溫柔地吻,一下子變得霸道兇猛。


    慕容紫蘇根本沒有招架的能力,思緒漸漸迷失。手已經很自然地攀上了他的肩頭。蘇青禾的唿吸開始非常的低沉和急促。手在自己的身上遊離……


    蘇青禾發覺懷裏人的異常,依依不舍地抬起了頭。看著再次昏迷過去的慕容紫蘇,暗暗歎氣。輕啄了下她紅腫的唇,認命地將手從她柔軟的身上撤離,整理了下她淩亂的衣裳,再次將她塞在被子裏。


    蘇青禾走到窗前,低聲道,“吩咐塵,務必今晚將無名請到。”空無一人的窗前,閃過幾不可見的黑影。


    “王爺,”珠兒端著水盆推門而入,“大夫來了。”


    蘇青禾看著跟著小杜子走進來的來人。穿著整齊的官服,留著長長的山羊胡。一看就知道是宮裏的老禦醫。想以前,自己可沒少被這些人給折騰。


    “青王爺吉祥。”禦醫對著蘇青禾行禮,“請恕微臣怠慢之罪。”


    廢話真多。蘇青禾看著麵前的人,腹誹。看你年紀一大把的模樣,諒你也不能走的多快。否則還沒來救人就先得自救了。


    禦醫似乎是不聽迴應,不敢動彈。


    蘇青禾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冷冷道,“治病。”在這些人的麵前,他還是那個不愛說話的怪癖王爺。


    禦醫以為是王爺生病了,上前想要把脈,被王爺一個眼神給製止了。


    “大夫,是這裏。我家小姐生病了。”珠兒好心提醒。細心地給自家小姐擦了擦臉和脖子。


    禦醫迴神,一個哆嗦,立馬轉移了目標。


    珠兒將慕容紫蘇的手拿了出來,讓禦醫診斷。


    眼角掠過床上人的麵容,麵容清秀普通,並無驚豔之色。這個就是青王爺新納的妾麽?“隻是風寒引起的發燒,並無大礙。”禦醫收迴手站起身,對著蘇青禾說道,“又因有些勞累,這才會昏迷。”


    “今日怕是多吃了風。姑娘身子底子看來並不是很好,平日要注意千萬不要受累受寒。”禦醫想了想道,“待微臣開兩副方子,喝下就好了。”


    蘇青禾揮手,讓禦醫退下。看向了一臉自責的珠兒。


    珠兒見王爺一聲不吭地質問眼光,急忙跪下。“王爺,都是奴婢不好。今日是奴婢忘了給小姐戴鬥篷,更不該讓小姐一起硬生生地在那裏等一個時辰的。”


    小姐說過,王爺脾氣古怪,並且喜歡折磨小姐。看見小姐生病,王爺的心情定然是不痛快的。自己光是麵對著王爺一會就覺得怕怕的。怪不得小姐會受不了。


    ‘硬生生地等一個時辰’?進宮是有馬車的,不會吹風。下了馬車,即便是走路進後宮,也用不著等一個時辰吧?“等?”


    珠兒點頭,“是的。仙妃娘娘讓小姐進宮,卻白白讓小姐多等了一個時辰。小姐一定就是在這段時間裏麵著涼的。”


    小姐不許自己說仙妃娘娘,可是她就是覺得仙妃從開始到現在,每次的相遇,都是一直針對小姐的。但是小姐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退步。


    仙妃?仙妃是哪個?蘇青禾在自己的腦中搜索著。似乎是慕容家送進宮的那個丫頭,慕容仙?哼,很好。連他的人,都敢陰。“下去。”


    珠兒領命下去給慕容仙煎藥。還是覺得,王爺不說話更好。說話讓人太有壓力感了。


    蘇青禾摸著慕容紫蘇的臉蛋,“平時不是很會囂張的嘛?怎麽還傻乎乎地被人給欺負了去呢?真讓為夫心疼的緊啊!”


    在煎藥的過程中,珠兒與小杜子用心地探討了下青王爺的魄力。原本王爺就很難搞了,遇到慕容紫蘇生病之後,似乎更不好搞了。所以,都不願意出麵的小杜子與珠兒便石頭剪刀布,輸的那人要負責進屋與王爺交涉。


    珠兒敗北。


    半晌,珠兒端著藥進來。“王爺,藥好了。”


    散發著濃濃中藥味的藥湯,讓剛剛醒來,還未喝的慕容紫蘇反射性地反胃。


    讓慕容紫蘇靠在自己的懷裏,蘇青禾摸著她依舊滾燙的額頭,沒有說話。


    珠兒戰戰兢兢地將藥湯遞給王爺。


    蘇青禾用勺子舀了一勺,遞到慕容紫蘇嘴邊,“乖,張嘴。”


    不同於對待旁人的淩厲,這個時候的青王爺異常溫柔。讓珠兒驚訝地目瞪口呆。


    難聞的氣味刺入鼻尖,讓慕容紫蘇迴想起小時候生病。那時候自己生病,師傅也是拿著一碗苦苦、臭臭的藥,讓自己喝下去。無論自己又哭又鬧,都不管用。


    被師傅硬逼著喝下去的藥一下肚,自己就開始不停地吐。喝了就吐,喝了就吐。而後師傅就再也不敢給自己喝那種藥了。但是直到現在自己聞到這種味道就反胃。


    慕容紫蘇扭頭避開,“不要……師傅……”


    “不行,必須喝。”自然知道她說的師傅是無名,隻是在他們去找無名之前,她要先穩定下她的病情。


    “不要……嗚嗚……”慕容紫蘇邊搖頭邊哭,“不要喝……夕顏不要喝……”


    慕容紫蘇脫口而出的胡言亂語,讓蘇青禾皺眉。幸好她緊緊靠在自己的懷裏,讓珠兒沒有機會聽清楚。


    “你不喝,身子怎麽好?”蘇青禾柔聲道。覺得生病的慕容紫蘇還特別小孩子氣,隻能哄著。“身子不好,怎麽吃好吃的呢?”


    慕容紫蘇的眉頭深深地皺著。似乎很糾結。


    “乖,就喝一口。”蘇青禾將勺子又湊近了慕容紫蘇的嘴巴,“捏著鼻子,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眯著眼的慕容紫蘇微微啟唇,聽話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勺子,慢慢地吞了一小口。而後卻慌忙地推開蘇青禾,伏在床邊,不停地嘔吐。


    蘇青禾手裏的藥湯被打翻,看著慕容紫蘇一時慌了手腳。


    “小姐!”珠兒趕緊倒水,遞上幹淨的毛巾,給慕容紫蘇擦嘴。“來,喝點水。”


    “咳咳……咳咳……”停止嘔吐的慕容紫蘇開始咳嗽了起來,眼淚汪汪的。“好難受……”


    蘇青禾抱著慕容紫蘇滾燙的身子,對著珠兒說道,“下去”


    珠兒遲疑地看了看慕容紫蘇,默默地走了出去。


    將慕容紫蘇裹緊,房間裏人影一閃,便恢複了平靜。


    賀蘭塵毫不意外地看著屋子裏的人。銀梟門的人向來喜歡神不知鬼不覺的。他們的門主自然更是不甘人後。何況,是如此火急火燎的事情。


    “怎麽樣?她死了沒?”賀蘭塵的聲音裏莫名地透出一股子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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