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突然愛上了頭上的帕子。因為如此遮著,她不用看上官燕那算計的臉色,也不用獻媚附和。隻是低聲道,“紫蘇明白。”為了好好活著,她忍了。什麽都沒有命重要。


    夕顏,哦不,是慕容紫蘇。在自己表姑媽的依依不舍和小心叮囑下,上了轎子。


    珠兒將寓意平安的蘋果塞在了慕容紫蘇的手裏。認真地說,“小姐,這可不是用來吃的。”


    車簾子放下,轎子開始移動了起來。被風吹動的窗簾撩開了一點,正好讓夕顏能看見上官燕帶著福嬸轉身進府時的麵無表情。


    盯著手裏的蘋果。紅潤的色澤,和她今天的顏色不謀而合。


    夕顏當然知道,成親的步驟之一是新娘要拿著蘋果,平安來到夫家,這樣婚姻才會幸福。可是……她不過是個妾,還是被逼的。哪有這麽簡單就幸福?


    慕容紫蘇看著手裏的蘋果,看了半晌。終於……“哢嚓。”


    夕顏聽著這清脆的聲音,心裏有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果然肚子的飽腹感才是最幸福的。這蘋果味道真不錯。不知道是哪家的,這麽香甜可口、水分充足的。


    而與此同時。


    “噠噠!!”……


    “前麵讓開!快讓開!馬匹受驚了!”


    街道上傳來馬蹄的聲音,眾人紛紛散開。珠兒來不及驚唿,更來不及讓轎夫避讓。隻能看著飛奔而來的高頭大馬即將撞上慕容紫蘇的轎子,轎夫們立馬扔下了轎子躲避。


    在馬撞上轎子的最後一刻。終於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扯住了馬韁,阻止了大馬的害人害己。大馬離轎子就在鼻息之間,要是撞上,轎子定然會被撞倒掀翻的。


    “小姐,你沒事吧?”來不及指責,珠兒擔心地對著轎子裏的人詢問。


    這個時候從轎子裏,咕嚕嚕地滾出了一個被咬了一半的蘋果。


    珠兒看了那蘋果好一會兒。“小姐!”珠兒急的都跳了起來,“小姐啊,我說了這蘋果是不能吃的!你怎麽能……”


    珠兒看來是小姐動了蘋果,才會發生這種意外的。


    慕容紫蘇將掉落的喜帕蓋迴了腦袋上,揉著自己的屁股走出了轎子。她也很鬱悶好不好。剛才吃的正開心呢,突然一個重摔,不止撞疼了她的屁股,還讓她磕在了轎子裏。


    感覺到近在咫尺的大喘氣、和怪味道,夕顏微微撩開衣角。看見眼前的大馬嘴,嚇得禁不住退後又摔進了轎子裏。


    “哎呦!”她的屁股……


    “姑娘,你沒事吧?”穿著粗麻布衣的男子,從馬的身後冒了出來。見慕容紫蘇疼的說不出話來。便將馬拉開了些。“真是抱歉,馬匹不知道怎麽突然受驚了,才會如此莽撞。”


    摔在地上的女子,連原本遮蓋著臉的帕子都掉了,露出她的真容。


    雖然狼狽,但是模樣還算清秀。一雙大眼睛倒是水汪汪的,惹人憐愛。隻是清秀的女子多的是,自己春宵閣的婢女都比她姿色要好,蘇青禾為何單單要了她?


    不過……賀蘭塵看向地上孤零零的半個蘋果。連出嫁的平安果,都能吃了,這女子對這門親事,看來也不太滿意啊?賀蘭塵的心情,突然就好多了。


    夕顏也看著麵前道歉的人。很普通的臉,一看就是那種老實本分的感覺。


    夕顏覺得這人和自己一樣,這種人是扔進人群也找不出來的那種。隻是那慵懶的眼神和那張平凡的臉很不相配。隻是穿著一般的粗麻布衣,卻被他挺拔的身材撐的相當有型。


    賀蘭塵伸手,想要扶起慕容紫蘇。


    慕容紫蘇沒有伸手給予迴應。眼前的這雙手,很大。十指纖長、白淨細膩,手心有淡淡的老繭。這樣的雙手應該不會是一個粗糙農夫會有的手,更像練家子的手。


    珠兒趕緊上前扶起自家小姐,小心地撿起喜帕蓋上。新娘子是不能在外麵曝光的。


    “小姐,這是現世報。可不能隨便違背一些老規矩的。”珠兒還是念著慕容紫蘇吃了蘋果的事情。


    慕容紫蘇可不信什麽現世報。要有的話,天下做壞事的人早就死光了。


    慕容紫蘇對著男子微微頜首,“我沒事,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麵前男子眼底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打量,讓慕容紫蘇皺眉。這人,好像故意來觀察自己似得。


    這馬這麽巧就在這裏、在這條街、在這個時辰發狂了,而這個人,救她救的好及時,好巧啊~無巧不成書,說的就是這樣吧?


    這讓慕容紫蘇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計劃好的一場戲?不能怪她,被設計多了,有後遺症了。


    賀蘭塵並不是沒有感覺到慕容紫蘇的疏離。防備心還是很強的嘛,有意思。總算有了一個讓人喜歡的優點了。不過被人防著,那多沒意思。


    “嗬嗬,那便不打擾了。祝姑娘新婚愉快,我們後會有期。”


    新婚愉快?後會有期?他這話說的怎麽味道這麽怪怪的?自己和他有淵源嗎?


    看著利落地翻身上馬離開的男子的背影,慕容紫蘇心裏暗道。‘新婚不愉快,後會更無期。’


    經過這一小插曲,慕容紫蘇進青王府的時辰自然更晚了些。


    等到他們到達的時候,青王府外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也可能根本就沒人會在府外等候著一個小妾的到來。


    而珠兒看著這樣的情形,開始覺得現世報越來越厲害了。往後小姐在青王府的日子,絕對不好過了。


    “發什麽呆啊?”慕容紫蘇推了推珠兒。“進去吧。”她可不要幹等著。既然沒人迎接,那就自己進去好了。


    珠兒點頭,跟著她走了進去。


    “紫蘇小姐?”小杜子看見進府的女子,穿著一身大紅嫁衣,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了。


    “奴才是這裏的管事奴才,小杜子。小姐你可來了,奴才等了好久。這剛一轉身,沒想到小姐就到了。”小杜子為自己沒有迎接而感到抱歉。


    又是好巧啊~自己來,他正好不在。這王府裏麵窮的連其他下人都沒了麽?她還以為自己被人不待見了。小肚子?還小腸子呢。夕顏捂著嘴巴笑。


    “不好意思,王府人不多,所以看上去比較冷清。”小杜子解釋道。趕緊吩咐其他人,把慕容紫蘇帶來的東西放好,帶著她往大堂走去。


    真是好巧啊~這麽巧,王府就是沒幾個下人。慕容紫蘇不禁暗暗歎氣。


    比較冷清?分明是很冷清吧?府裏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連一點象征性的喜慶裝飾都沒有。當然,也不能是完全沒有。這個大堂倒是準備的很充分。紅色的喜字,兩個大紅色的龍鳳燭台,還擺放著一根長長的大紅花綢緞。


    慕容紫蘇大大方方地偷看。心裏想著,這些東西要是換成白色的話,怕是一秒就變成靈堂了吧?


    珠兒不厭其煩地將自家小姐不老實偷看的動作給糾正好。


    “王爺沒有請任何人來參加。所以,沒什麽人,不用太過拘禮。”


    王爺雖然答應了皇上會成親,可是卻是一點該有的行動都沒有。而且王爺不喜歡大紅色,府裏這才沒有裝扮。小杜子隻有解釋再解釋。


    看見慕容紫蘇沒有什麽反應,小杜子再次說道,“王爺正在休息,您稍等片刻,奴才去叫一下。”


    慕容紫蘇點頭。心裏卻不以為然。這午睡時間都過了,他還在休息啊?簡直比自己還懶。


    不過,慕容紫蘇要是知道這青王爺白天一半的時間都在休息,另一半的時間還是在休息的話,那樣才會覺得要崩潰吧?


    過了好一會兒。夕顏才聽見有人走動的腳步聲傳來。


    “王爺吉祥。”這應該是王爺吧?可是,怎麽沒穿成親的喜服呢?珠兒疑惑。


    懶洋洋坐著的慕容紫蘇,聽見身旁的珠兒恭敬地開口,立馬站了起來。該有的禮數,她可不能忘記。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盯著來人的鞋子,夕顏道:“王爺好。”


    連鞋子都是金絲繡花,果然是皇家,真是奢侈。


    蘇青禾的腳步頓了頓,看著麵前一堆礙眼的大紅色皺眉。然後繞開。


    走了?竟然就這麽走開了?這就是冷落吧?還沒拜堂就給了個下馬威。慕容紫蘇暗自記下了。


    氣氛立馬就變得尷尬了。


    “咳咳,那個,小姐,這就拜堂吧。”沒等到王爺一丁點的迴應,隻有小杜子開口了。


    王爺一聲不吭,今後多容易造成誤會啊!小杜子覺得今後王爺和這位小姐的日子,十分堪憂的感覺。


    拜堂?就他這麽不待見自己的模樣,還拜堂?怕是他連腰都不會彎。慕容紫蘇心裏這麽想,還是沒敢隨便亂說話。隻能忍氣吞聲地走到王爺身邊。


    小杜子和珠兒將紅綢兩頭分別遞給蘇青禾和慕容紫蘇。然後點燃了蠟燭。


    對於這個,王爺倒是沒有任何不願的意思。也可能他也隻是懶得反抗了。


    兩人象征性地拜了拜之後,王爺又一聲不吭地走了。


    獨自留下的慕容紫蘇,心裏有一籮筐的髒話。最好是這個王爺,一直這樣不要理她,也不要碰她。


    “王爺大概又去休息了。”小杜子有些尷尬。“小姐要去休息下嗎?”


    雖然隻是妾,但是現在也是青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又是慕容家的表小姐,還是皇上欽賜的姻緣。小杜子也不能不恭敬。


    “給我準備點吃的,端進我房間。”慕容紫蘇決定化悲憤為食欲。


    傍晚的深秋,越發滲出涼意,讓慕容紫蘇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慕容紫蘇的房間被安排在蘇青禾房間的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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