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轉過頭,打量著男孩,


    男孩的眉宇間,和鄭衛有些相似,和自己,也有些相似;


    隻不過,三個人給人的第一感覺都不一樣;


    鄭衛給人的感覺,是一種近似自負的高傲感;


    周齊更多的是冷淡;


    這個男孩,則是不羈。


    他,應該就是鄭程。


    “這麽看著我幹嘛?放心,我不是壞人,我也不喜歡這麽多人,所以,過來躲個清閑。”


    鄭程笑著迴了一句,就端起茶幾上的紅酒杯,“你也來一杯?”


    “不了,謝謝。”


    周齊淡淡迴了一句,就轉過了頭。


    不遠處的鄭衛,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鄭程,他眼神中帶著憤怒,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你怎麽現在才來?你穿的這是什麽?不倫不類的像什麽樣子?”


    鄭程一臉無所謂的抬起胳膊,反搭在沙發靠背上,


    “我說我不來,你非讓我來。我不早就說了,今天樂隊有演出麽,能趕過來,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你……”


    鄭衛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周齊,壓住了脾氣,“行,你現在去給我把衣服換了,趕緊過來,我給你介紹幾個人認識。”


    鄭程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的意思,“你過大壽,又不是我過大壽,給我介紹什麽人?你的朋友,你自己招待去,我一會兒蹭完飯就走。”


    有外人在,鄭衛不好發火,鄭程就掐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


    鄭衛咬著後槽牙,許久,他無可奈何的瞪了鄭程一眼,轉身一瘸一拐的招待來賓去了。


    經過這麽一幕,周齊看鄭程的冰冷眼神,才算是緩和了不少,


    看來,鄭程對鄭衛的積怨,也很深。


    正常,


    就鄭衛私生活上的作風,他的原配妻子程麗,也應該算是受害者之一。


    “哥們兒,你這麽看著我幹嘛?我可對男人沒興趣啊。”


    鄭程被周齊看得渾身不自在。


    “你,是他,”周齊頓了頓,“是鄭導演的兒子吧?”


    鄭程輕蔑的“哼”了一聲,“誰愛是他兒子是他兒子,我不是。”


    說完,他就從兜裏取出一盒煙,起身離開了宴會廳。


    果然是這樣。


    周齊轉過頭,抬眼看向鄭衛,


    這個男人,作為導演,他對得起這份職業,和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但是作為男人,作為父親,他,很失敗。


    很快,來賓都到的差不多了,逐一落座。


    周齊隨便找了個人少的桌子,坐了下來,正好,坐在了秦光旭旁邊。


    秦光旭衝周齊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唿。


    同樣,周齊也對秦光旭點了點頭。


    好巧不巧,鄭程雙手伸進褲兜,晃晃悠悠轉了一大圈,也找到了人少的這一桌,


    他走上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在周齊旁邊,低聲調侃,


    “哥們兒,這麽巧啊,我們又坐一起了。你說,我要是個黃花大閨女,我們,會不會展開一段美好的邂逅情緣?”


    周齊:……


    秦光旭也聽見了鄭程的話,他被鄭程逗樂了。


    鄭程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順便抬起手,笑著跟秦光旭打了個招唿。


    酒過三巡,


    本就話多的鄭程,在這個飯桌上的話,更多了。


    很多人礙於他是鄭衛兒子的麵子,都應付似的聽他吹自己的樂隊,


    唯獨秦光旭,是真的感興趣,“你從高中開始,就自己組搖滾樂隊了?”


    “可不是嘛,兄弟,我跟你說……”


    說著,鄭程舉著酒杯,嬉笑著擠開周齊,坐在秦光旭身邊,開始侃侃而談,


    從他高中,一直說到大學畢業。


    程麗,是學音樂的,對音樂極度熱愛,


    鄭程,也遺傳了一點,從小對音樂就有天賦,他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會自己編曲填詞了。


    “真的是不簡單,說實話,我一直很佩服,可以自己作詞作曲的原創音樂人,這真的很難,你確實是有天賦。”


    秦光旭發自內心的,由衷讚歎道。


    在旁人看來,這可能就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奉承話,


    但是,在鄭程聽來,這的確是發自內心的讚歎。


    他聽過太多奉承了,無非就是說什麽“你很厲害,”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衛導的兒子多才多藝”之類的馬屁,


    這些人,甚至都沒有認認真真的去聽,鄭程究竟想表達什麽。


    唯獨秦光旭,真的聽懂了核心,“自己作詞作曲”,“原創”,“音樂人”。


    一時間,鄭程有些愣住了。


    秦光旭不明所以,“嗯?你怎麽是這表情?我,說錯什麽了?”


    鄭程搖搖頭,笑了,難得有個正形,“沒,我隻是覺得,在這個圈子能遇見你這樣的人,不容易。”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鄭衛走到鄭程身邊,拉起他的胳膊,


    “不是讓你去我那桌嗎?還在這兒坐著幹嘛?”


    說著,鄭衛轉頭看向桌上的人,“諸位都吃好喝好,我這個兒子不懂事,沒給各位添麻煩吧?”


    “沒有,沒有。”


    “衛導哪兒的話,沒事,沒事。”


    桌上的人,紛紛擺手。


    一聽這話,鄭程不樂意了,他一把甩開鄭衛的手,“知道我不懂事還叫我來?”


    鄭衛強壓怒火,湊到鄭程耳邊,壓低聲音,“你明明知道我辦這個生日宴,就是為了給你鋪路,你這是什麽意思?”


    鄭程斜眼瞥了鄭衛一眼,冷笑,“給我鋪路?你是怕斷了自己的財路吧,鄭大導演。”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


    桌上的人,剛好都能聽見。


    愣了有幾秒鍾,這些人的反應很快,紛紛拿起酒杯,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起身跑去別桌敬酒了。


    秦光旭和周齊互望一眼,兩人也相繼起身,準備逃離這個尷尬的氛圍。


    啪。


    鄭衛的怒火,終於是壓不住了,他的巴掌,就這樣落在鄭程的臉上,又脆又響,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養條狗都比養你強!”


    鄭程偏著頭,一隻胳膊搭住椅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半響,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養狗?確實,你對我和我媽,還真不如狗。”


    “你……”


    鄭衛抬起氣到發顫的手,指著鄭程。


    鄭程抬眼,緩緩起身,走到鄭衛眼前,“怎麽,鄭大導演這就生氣了?”


    他一步步逼著鄭衛後退,


    “這才哪兒到哪兒?你是怎麽氣我媽的?你又是怎麽對我媽的?真當我這些年都是瞎的,聾的嗎?”


    “我是不學無術,我是吊兒郎當,但我也知道,我媽就是被你活活氣死的。我媽躺在冰冷的棺材裏,臨死都閉不上眼睛,”


    “你呢,卻在這兒心安理得的享受所擁有的一切?享受後宮佳麗三千的服侍?”


    “這些,都是誰給你的,你自己心裏沒數嗎?怎麽,現在我媽不在了,你就想讓我來當狗,繼續幫你拉磨,給你掙錢嗎?”


    “鄭大導演,這你可真找錯人了,我沒有我媽那麽傻!你不是國外還有個私生子麽?去找你的那個兒子吧!我,不是你兒子,更不是你的狗。”


    話音落,鄭程低頭從褲兜裏取出煙,咬在嘴裏,不緊不慢的點燃,吸了一口,就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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