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並未迴答,半張著嘴,微微朝前探著身子,雙手拽住顧早早的衣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娘——”


    這一聲‘娘’可把顧早早嚇得不輕,臉上的探究之色瞬間轉變為濃濃的詫異之色。


    她瞪大了雙眼,腦袋瓜搖得像個撥浪鼓:


    “我不是。你別亂喊!”


    她隻是一個剛踏進成長期的小神君而已,哪有功夫生這麽大一個兒子。


    見到顧早早的反應,男孩的委屈地癟著嘴,眼裏瞬間蒸騰起霧氣,變得濕漉漉的......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決堤而下。


    顧早早將這一幕收進眼裏,心底竟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怪哉。


    怎麽莫名其妙地想到黎煜被她欺負哭的樣子?


    但一想到小孩子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顧早頓時打了個冷顫,冷著臉兇兇地開口道:


    “不許哭!”


    此話一出,小家夥瞬間抽動著肩膀嗚咽地哭起來......


    顧早早:“......”


    還不如不說了。


    看著嗚咽個不停的小男孩,顧早早心底升起煩躁之感。


    當初她在黎煜麵前撒潑打滾的時候,他也是這種煩躁又無力的感覺嗎?


    思及此,顧早早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連哄帶騙地開口道:


    “隻要你迴答之前的問題,我便帶你玩一段時間——”


    倘若真是黎煜的私生子,她非衝出去找他算賬不可。


    明明他是她早就定下的夫君。


    竟然背著她偷偷地搞出條小生命,一點都不乖。


    小男孩眼神怯怯地瞟了一眼顧早早,嘟囔著吐出幾個字:


    “墨、墨、墨玉——”


    硬擠出這幾個字後,小男孩便緊緊地閉上了嘴。


    顧早早微微皺眉,原來還是個小結巴,不過這名字......魔芋?


    魔族有這個姓嗎?


    不過......魔修能跑到天道的眼皮子底下來碰她瓷,看來這小家夥身後勢力不俗啊。


    莫非也是托關係送進來曆練的?


    想到這茬,顧早早的眼神變了又變。


    咳咳。


    左右她暫時也出不去渡生界,不妨帶著這小魔芋一起,解解乏啥的。


    “你可是想追隨本神君?一起下山玩玩?”


    墨玉似乎是聽懂了,遲疑地點了點頭。


    顧早早眯起眼,嘴角勾起絲絲壞笑:“那你可拽緊咯——”


    既然天道姐姐非將她留下來,看一眼這渡生界的世間,那她就不客氣了。


    渡生界天道看著顧早早將那抹差點被它遺忘殘魂帶走,陡然鬆了一大口氣。


    蒼靈上神送進來的殘魂,陰差陽錯地被小神君撿到,這也算是一種緣分。


    現在它隻要保證兩小孩的生命不受到威脅就成。


    至於其他的......就全靠造化。


    畢竟,它也隻是個小小的天道,哪能隨意左右蒼生的命運——


    差點忘了,它不是給那幾位身負大氣運的人托夢了嗎?


    算算時間,就算爬也該爬來琢山了。


    怎會一個人影都瞧不見?


    *


    蒼霧界,九黎山巔。


    黎煜一攏紅衣,衣襟大咧咧地敞開,桀驁不馴地跨坐在山頂,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一望無際的魔淵。


    “神尊既然來了,為何又躲躲藏藏?莫不是見不得人?”


    顧行知顯出身形,冷哼一聲道:


    “本尊瞧你這衣衫不整的模樣,才是見不得人——”


    黎煜嘴角一抽,掀起眼皮冷冷地盯著顧行知:


    “直說吧,所謂何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顧行知最是瞧不上他這魔界了,今日竟然隻身前來,想必......


    環視一周後,顧行知拿出一把檀木椅,隨後地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坐下,語氣慵懶地開口道:


    “你當真要舍身......成為這上古戰場遺跡的陣眼?”


    黎煜眼底掠過一抹幽然的神色,涼涼勾唇道:


    “怎麽?這不正合了你們的意?”


    若他舍身入陣,魔界瞬間群龍無首,上古魔神的後裔也自此消失......


    天帝老兒估計睡著了都會笑醒。


    聞言,顧行知眼神瞬間冷下來。


    “那你可否想過,等早早迴來時,發現你身死魂消的事實後——”


    恐怕情緒波動過大之下......會喚醒她體內被封印的混沌之力——


    屆時,別說這區區的蒼霧界,可能就連那三十三重天,也能被攪個天翻地覆。


    雖然平日裏看黎煜非常不順眼,但畢竟事關自家閨女,顧行知必須做點什麽。


    聽眼前之人提起顧早早,黎煜的脊背瞬間繃緊,手指緊緊握著,雙眸逐漸變得赤紅一片。


    “那倒是請神尊,賜一個兩全之法?”


    光用嘴說,誰不會?


    在很小的時候,黎煜便知道了自己將來的命運。


    若魔淵之下的上古戰場遺跡無異動,那他便可安穩地度過這一生。


    像他父王一般娶妻生子,誕下上古魔神後裔的血脈,然後將這一代接一代的使命傳承下去。


    但若是魔淵有異動,他便是最合適的......陣眼。


    所以當初,那群外來賊子奪舍了父王之身,在魔界胡作非為時,他便和蒼靈上神做了交易,以整個九黎山為陣,替紀杳鎮壓那些被稱作係統的東西。


    他孤注一擲地將黎嘉許送出蒼霧界,隻為了給九黎一族留下最後的血脈。


    這樣,哪怕他以後舍身入陣,也不用擔心上古魔神的血脈就此斷絕......


    但誰承想,陰差陽錯下,黎嘉許竟然變成了靠魂火支撐著的骷髏,體內的魔神血脈也......找不到蹤影了。


    哪怕後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為其重鑄肉身......也沒能改變這個殘忍的事實。


    看著黎煜這副要吃人的模樣,顧行知揚起嘲諷的笑容:


    “明知入陣後必死無疑,你還敢將神魂抽出,拜托杳杳幫你入輪迴?”


    話音落下後,氣氛瞬間詭異到極點。


    周圍濃重煞氣與魔氣並發而出,朝顧行知攻擊而去。


    黎煜的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幽冷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栗。


    但很可惜。


    顧行知不是人。


    顧行知壓根沒將黎煜放在眼裏,抬手輕揮,眨眼間便化解了他的攻擊。


    “省點力氣吧。本尊瞧你這虛弱的樣子.......嘖,不忍下手。”


    黎煜黑著臉,“你——”


    話都說到這了,顧行知也懶得和他唧唧歪歪,直白道:


    “本尊有一物,一直養在虛空中。你若是敢再次進入虛空,並成功將其帶迴,這魔淵可再平靜個幾萬年......”


    黎煜盯著他,神色戒備,目光探究之色如薄刃刺過去。


    “你想要什麽?”


    顧行知起身,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本尊希望你離早早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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