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祁北辰有此疑問。


    皇後如此重用衛家,反說負責太子看診的衛太醫,是導致太子死亡的真兇,誰能相信?


    “脈案是假的,隻能從太子忌口的食物,推斷太子的病症是癲癇,看皇後反應,應該可以確準了。”


    裴依依走出鳳凰宮,臉上也沒了先前的咄咄逼人。


    祁北辰皺緊眉。


    脈案是假的,皇後又不給真脈案,他們確實隻能旁敲側擊。


    裴依依沒有說的是,她已經將火靈芝留下,就等著皇後露出馬腳呢。


    現在鳳陽沒有出來,母女倆說話,應該能解開一些當年的真相。


    “所以,你為了試探,皇後有沒有真脈案,把衛太醫揭露出來,是想看他們下一步行動?”


    祁北辰有些明白過來,她為何一直向衛老太醫潑髒水。


    裴依依點了點頭,神情略有疲倦。


    “宮中的老人本就不多,侍奉藥的,該滅口的也早滅完了,隻能讓皇後自己出手查。”


    沒錯,她就是點皇後,讓她自己去查衛老太醫,這可讓她省事多了。


    祁北辰眉頭不展,“如今看皇後反應,是寧肯日後暗殺衛家人,也不會揭露真相的。”


    這個,就說到點上了。


    “太子的母親放棄了,現在就看他父親是否會放棄調查。”裴依依也是纖眉顰蹙。


    祁北辰忽的停住腳,板住她的雙肩,“接下來就交給我吧,由我去跟皇上說。”


    意思很明顯,怕皇帝也為了皇後太子顏麵,放棄調查,那就會進入死胡同了。


    他來接手,還可以就此讓皇帝給個恩典,為她祖父翻案。


    裴依依卻搖了搖頭,“如果我們這樣的身份都退縮了,那些知道內情的太醫,就更不會站出來了,此事就會被徹底掩埋了。”


    她知道,皇家醜聞,一向會被捂嚴實了。


    祁北辰是怕會有更不堪的內幕,等在後麵,所以他想讓她撤手保平安。


    她當然可以撤手,可是連孩子母親,都在權衡利弊,她這個挑起戰爭的,卻半途當了逃兵,不說自己瞧不起自己,更對不起祖父留下的那些線索。


    一條生命,還是一國太子,就要被如此抹殺麽?


    祁北辰聽到這話,才明白,她為何至今沒有去太醫局。


    她在等兩個人的態度,至關重要的兩個人,並且向他們兩人,表明她的態度。


    裴依依對上他擔憂的目光,幽幽歎了口氣。


    “就算是為逝者討一個公道吧,也為我祖父討一個公道。”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是很玄學的。


    如果祖父一家沒有被皇後貶到邊關,也就無法撿到原主,如果沒有原主,也就沒有現在的她了。


    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祁北辰見她態度堅定,也悟了,這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之所以阻止她插手此事,是因為怕自己的能力,無法保她不受傷害,會成為眾矢之的。


    但是她比所有人都要堅韌不屈,即便是他,都被她堅定的信念所折服了。


    每個人都在怕,可是她卻比所有人都勇敢,包括他。


    這樣的她,他怎麽就愛不夠呢!


    祁北辰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好,你隻管做你想做的,我來做你的後盾。”


    說的,好像要打仗似的……


    裴依依好笑的拍了拍他,“天還塌不下來,就算塌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


    事情都到這地步了,皇後鐵心鑄造冤假錯案,罔顧國家法度到這個地步,她就不信,皇帝還能慣著她。


    “好了,咱們趕緊去見皇帝吧,別一會他用午膳了。”


    見他抱著不撒手,她無語的望了望天。


    劉嬤嬤他們都麵壁好半天了。


    祁北辰這才明白,她為什麽一早墊了肚子,就是怕被皇帝留著用午膳。


    到時候是吃飯,還是迴話的是?


    他的小女人,真是半點不會讓自己為難。


    “那就等迴去抱。”祁北辰小聲說完,笑著鬆開了手。


    裴依依瞪了他一眼,周圍不時有宮人走過,也不在跟他說笑,緊趕著去見皇帝。


    ……


    殿內


    裴依依看著上首那個閉目不言的皇帝,心情好多了。


    事已經說完,該他們自己糾結了。


    她倒不擔心,皇帝有可能讓她收手。


    從他頒發聖旨的態度,能看出他對太子的疼愛,不可能讓孩子死的不明不白。


    隻能是明查,和暗查的區別。


    聖旨剛下,她就找出這麽多疑點,若他第一天就撤了她辦案的職權,是怎麽著也說不過去的。


    殿內,除了她和祁北辰,就剩下來喜一個外人。


    裴依依說完後,皇帝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連來喜這次都看不透,皇帝風向是那邊了。


    他們哪裏知道,皇帝正在天人交加。


    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親。


    皇後為了隱瞞太子病情,反而成為壞人殺害太子的幫兇,這樣的事,絕對會成為史上第一大醜聞。


    便是他再勵精圖治,也會留下不可抹去的汙點。


    可是真要放棄調查麽?


    一想到太子活生生的被人暗害了,還是如此違逆常理的手段,他心頭就止不住泣血。


    天家皇子難養,他不是不知道,更親自經曆過血腥爭位。


    可是,這樣滅絕人倫的手段,直讓人不寒而栗。


    一想到這個衛太醫,幕後還有一隻黑手在窺探,他就無法平靜下來。


    謀害太子,這裏麵夾雜著多少利益糾葛,一旦掀出來,勢必會有一場血雨腥風。


    久久過去,他看向下首,那纖弱的,一陣大風都能吹跑的人。


    燈下黑……


    那麽多太醫,那麽多臣子,太子又有那麽多人保護著,卻被人以這樣的方式,拽下了神壇。


    “皇後承認是為了隱瞞癲癇,才讓太醫偽造假醫案了?”


    這話,問的可就有技巧了!


    裴依依如今也算債多了不愁,再無從前的懦弱,“臣婦今日是平安走出的鳳凰宮,皇後可沒說要治臣婦汙蔑之罪!”


    皇後是沒親口承認,可是心虛到不敢拿她問罪了都,生怕傳出一點癲癇的話。


    按照皇後的地位和性子,她都說太子得了這樣的隱疾,皇後都不治她的罪。


    這在說明什麽?


    說明,這件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皇上也是真沒想到,她竟還反噎他,就盯著她多看了兩眼,卻對上了旁邊人不滿的目光。


    祁北辰護犢子的盯迴去,用行動證明挺媳婦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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