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笑著搖頭,拿出絹帕,鋪在她膝上。


    蘇朵朵今日穿的是一身淡荷色的長裙,頭上挽著一個簡易的桃形發髻。


    她嘴角上揚,把一盤魚餅推給他們,然後就開始獨自享用眼前美食。


    “大表哥……”


    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突兀響起。


    蘇朵朵轉眼就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走了過來。


    身材高挑,皮膚白皙。


    大哥看到,給她夾菜的手卻一僵。


    小姑娘一身鵝黃的衣裙,臉上又喜又羞,欲語還休的望著他。


    見她走近,一向和善的四哥,目光竟滲出幾分冷意。


    蘇朵朵眨了眨眼,目光在幾人臉上兜了一圈,仍沒舍得放下手中的魚餅。


    不是狗血三角戀吧?


    得虧大哥二哥不知道她是這麽想的,不然定會吐血而亡。


    少女看上去有十六七了,看上去也像大家閨秀。


    一向隻讀聖賢書的哥哥是從哪招惹的桃花債?


    蘇朵朵慢了三拍,才想起那句大表哥……


    沒聽說娘還有兄弟姐妹啊?


    她就遞了個詢問的眼神給四哥,四哥卻緊皺眉頭,想事情沒看到。


    而素來有涵養的大哥,竟然轉過眼,沒搭理此女。


    就見那女孩臉色一暗,有些害怕道:“上次外祖父沒能與大表哥團聚,今日既巧遇,不若一起去拜見外祖父?”


    外祖父?


    她娘親竟然在京城還有娘家在?


    蘇朵朵越聽越不明白。


    既能住在京城,怎麽也算小有富裕,怎麽娘親過的那般苦楚,也沒見娘家人遣人來過問一句?


    蘇卿仁目光冷漠的看向她,“十三年不往來了,也就不必見了!”


    十三年,不就是一家被流放之時?


    蘇朵朵轉了轉眼珠。


    小姑娘眼圈就一紅,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


    大哥卻看都沒看,放下一塊碎銀,連盤子一起端走。


    蘇朵朵一手懸空,看向繃著臉的大哥哥。


    難為這時,他還想著她這饞嘴貓。


    小姑娘卻掉起了金豆子,“大表哥,你是不是還怪外祖父取消你我婚姻之事?”


    哇咧?


    憑空冒出個未婚妻表妹,什麽情況?


    蘇朵朵燃起熊熊八卦之火。


    但大哥可沒絲毫憐香惜玉之情,“李彩雲,上一次我已經說的很清楚,若你要自賤女兒家名聲,隨你!”


    這話狠的到位,那姑娘就哆嗦著唇,收了聲。


    她還從未見大哥如此疾言厲色過,可見是真的對此女厭惡至極。


    蘇朵朵腦中急轉,兩人有婚約,又黃了……


    而那時祖父一家被流放……


    原來是撇清關係啊!


    可四哥也罕見的沒有好臉色,倒像是另有隱情。


    本以為受了這般奚落,那女子定不會再追上來,可誰知身後傳來了她亦步亦趨的腳步聲。


    他們走,她也走。


    這是要跟到底啊!


    大哥大動肝火,憤然轉身,“請你轉告令堂,昔日家母差點一屍兩命,此事我可沒忘呢。”


    李彩雲臉色一時煞白,人也哆嗦了一下,到底沒再繼續跟。


    蘇朵朵心口一涼,看迴大哥,大哥卻沒多說,拉著她往前走。


    ……


    進到客棧房間,她終是憋不下去了,“大哥,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大哥難過的撇開頭,隻摸著她的頭發不說話。


    四哥見不得她著急,拉她坐下。


    “這也是四哥來京城後才得知的。”四哥神色嚴肅,似是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就搖了搖他的手臂,他想了想,才接著往下說。


    “大哥五歲時,祖父被調進東宮,為天生孱弱的太子調養身體,頗受信用,外祖父主動為大哥和舅媽家的表妹定了親。”


    他說到這,頓了一下,蘇朵朵就催他快點說。


    “兩年後,五歲的太子不幸夭折,盛怒中的皇後下諭令,將祖父一族流放……”四哥臉色蒼白。


    “……那時娘親還懷著我,受不得路上顛簸,爹想與娘和離,便去求外祖父收留。”


    四哥聲音漸冷,“誰知外祖父怕喪子的皇後知道,不願收留,還怕受牽連又斷了大哥的婚約。”


    蘇朵朵聽到最後,心涼的幾乎凍住。


    那時的娘親該多無助,又是怎麽撐過來的啊!


    她隻聽過娘親有個姐姐,嫁的早,又嫁的遠,因為沒孩子在族中頗受欺淩。


    後來好像是男方的問題,才沒被休妻。


    族中有人謀財害命,男方纏綿病榻才看清族人嘴臉,這才想把家產過繼給了妻子方的子嗣,留給她傍身。


    而那時他們一家被流放,正貧困交迫,姨母這才找到他們,幫忙渡過難關。


    彼時不受寵的爹爹成了首選,因為那時畢竟是要與其族人相爭,吉兇難測。


    通過娘親從未提過這位外祖父,和舅父的態度,也能猜出姨母為何找上他們,而不是舅父他們。


    至於如今又為何想要聯係他們,也就不難猜了。


    大哥二哥是文武狀元,不相幹的都想上來沾點親故,何況他們這有筋骨相連的。


    既說上次見過,那也就是大哥中榜首後,上趕著認親未遂,才又在這上京之路來堵人的吧!


    想個通透的蘇朵朵,心中不免心灰意冷。


    那時她聽說娘親嫁入門後三年未懷,被蘇老太懷疑與姨媽一樣不孕。


    每日刁難,折騰的娘親見了血,才被查出有孕,大哥也就此落下胎病。


    卻沒想到,娘親懷著四哥時,竟又遭如此險境。


    “他們可真要臉啊!”她吐了一口冷氣,捏碎了手中的魚餅。


    比之蘇大郎還尤為勝之!


    四哥臉色不佳,啟步來迴走了不停,“他們這麽有恃無恐,大約是打量咱們怕被翻出舊事。”


    不知怎的,她隻感後背生寒。


    怪不得蘇大郎那麽明目張膽的,與他們所有人撕破臉,原來是留著底牌啊!


    如今他們一舉中了文武雙狀元,自然比他更怕被人翻出底來。


    前有狼後有虎,還有個皇後大boss,這關難度翻倍啊!


    “那還等什麽?”蘇朵朵一拍桌子,“咱們趕緊去翰林院報到去!”


    到時候官職一落地,就是皇後也得找個名目才能扒拉他們。


    大哥好笑的把她按迴座,“咱們是正兒八經考上的,想讓文武狀元下馬,也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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