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骨眼上,完全沒人敢插話。


    “你!”程老太爺七十多歲了,脖子以下都快埋進黃土了,沒想到今天被自己的孫女指著鼻子罵窩囊廢,他當即被氣得胸口一梗,眼看就要暈過去,程誼立馬上前一把將他扶住。


    程老太爺是個中庸之才,在飛速發展的新時代,程家在他手中沒跟上時代發展反而落後了一大截,可霍家沒有跟程家聯姻,絕非是程雅說的看不起敗落的程家,而是因為後來霍長英相中了品性純良的謝晚。


    霍長英看人更看重人的品性,當年他帶著霍塵絕到謝家做客,看到謝晚之後,他覺得謝晚更適合霍塵絕,於是才撮合了謝晚跟霍塵絕的婚事。


    然而程雅卻因愛而不得,對程老太爺產生怨恨,她始終覺得是因為程家敗落,霍家才沒選擇她。


    或許這種怨恨也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深埋於內心深處已久,隻不過今天才吐露心聲。


    聽了這話,程誼心中閃過一絲訝然,隨後臉色不由多了一分沉重,他不解地看著程雅,忍不住喝道,“阿姐,你這是在說什麽?!”


    程雅站在病床邊,緊緊咬著牙關,她看著程誼,眼中也閃過一絲厭惡。


    如果沒有這個弟弟,她會像謝晚一樣是獨生女,能得到程家的一切資源,可是偏生父母多生了一個弟弟,程家所有人對程誼的看重遠超她這個姐姐,程誼小小年紀就被當成程家的繼承人培養,她程雅呢?要去爭、去搶,才能得到程家的一點點關注,這一切,隻因她是女生,她還有一個弟弟!


    程誼被程雅這一眼看得頭皮發麻。


    從小到大,程誼跟程雅這對姐弟,總比旁人家的姐弟少了一份親昵,但到底是骨肉相連,程誼心底裏還是很在乎這個姐姐的,然而他今天卻第一次在程雅身上看到這種表情,好像她很恨他似的。


    程雅這番話可是真真正正傷了程老太爺的心,看到程誼出聲,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後拍了拍程誼的手,重新抬頭看向程雅,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你長大了,我半截身體都進棺材了,管不了你……”


    說著,程老太爺擺擺手推開程誼,拿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轉身就走,其他後輩看到了連忙上來扶著他出去了。


    程誼站在病房裏胸膛不斷起伏著,看著程雅目光有點森,“阿姐,這下你滿意了?!”


    程雅被接迴了程家,但是卻好像將一片烏雲也帶迴了程家,這兩天程家氣氛低迷,連傭人也感覺到了異常,尤其是看到小姐那陰沉沉的臉之後,傭人心裏就更加發怵了。


    然而風雨欲來前都是很平靜的,這天程雅接到了電話,是警方讓通知她去派出所做個筆錄,因為他們接到謝晚的報案,程雅可能涉嫌故意殺人!


    程雅接到電話就將房間的東西全砸了。


    程誼一接到傭人的通知就趕緊上了樓,結果聽到程雅房間裏傳來劈裏啪啦的打砸聲,他立馬就去敲擰門把,才發現程雅把門給反鎖.


    程誼不敢掉以輕心,想到程雅最近狀態不好,他還真怕程雅做傻事,連忙叫了兩個保鏢過來砸門,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程雅披著頭發,站在門邊冷冷地看著他們。


    程誼一看到她沒什麽事,頓時鬆了一口氣,可是一看到她身後被打砸得不成樣子的房間,他唿吸又是一窒,“你這是幹什麽?!”


    程雅站在門邊,一張臉白得嚇人,但是眼神卻是那樣亮,因為太亮,而讓人感覺刺眼,“給我請個律師,我要告那個賤人汙蔑誹謗!”


    程誼眉頭一皺,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程雅就突然發作起來,歇斯底裏,“謝晚這個賤人!她搶走了塵絕還不夠,還要毀了我!她怎麽不去死!”


    程誼被她吼得耳膜嗡嗡,聽清程雅的話後,他臉色一變,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盯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程誼看著程雅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咬牙道,“我去給你叫心理醫生!”


    “怎麽,連你也認為我有病?!” 程雅突然安靜了下來,冷笑道,“我告訴你,我好得很!”


    程誼隻覺得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你如果真的沒事,就不會縱馬去撞謝晚!”


    他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當時是想幹什麽?你真想殺人不成?!”


    程雅怒不可遏,語氣充滿了指責和諷刺,“誰說我縱馬撞她?那個賤人有什麽好,她說什麽你們就這麽相信她?!霍塵絕是,連你也是!”


    程雅說這些話時理直氣壯,她知道京北草原沒有監控,所以她根本不怕,可是她千算萬算,卻萬萬沒有想到,霍塵絕手裏已經拿到了證據。


    “你是我姐姐,我也想相信你……”程誼整個人猛地頓住,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後他慢慢地放開了她的手。


    “你跟霍塵絕一樣,根本不相信我,隻相信那個賤人!”程雅咬牙切齒。


    看著她歇斯底裏的樣子,程誼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青筋皮膚表麵跳動著,似在隱忍著什麽,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太陽穴狠狠地跳了一下,似乎終於忍不下去了,他猛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將霍塵絕發給他的那段視頻點開,猛地遞到程雅的麵前:


    “你說,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程雅看著視頻,渾身一震。


    霍塵絕那天過來時,她人正昏迷著,所以並不知道視頻的事。


    她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到了身後的門板,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程誼臉色沉得可怕,看著程雅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他收迴手機,朝一旁的傭人丟下一句話,“看好小姐!”


    京城這兩天挺熱鬧的。


    先是程家小姐跟霍家二少訂婚一事取消了,接著霍二少的前妻就請律師起訴要告程家小姐故意殺人,這兩件事連在一起,讓人浮想聯翩。富家太太私底下沒少八卦,也有不少人感歎霍二少豔福不淺,惹得京津兩城兩位千金小姐為了他大打出手。


    但是霍二少前妻給程家小姐扣了個“故意殺人”的帽子是不是太大了?私底下大家將信將疑,但是此事一傳出,程雅的名聲到底是不太好聽,惹得程家旁支那些堂姐堂妹這段時間都不好出來晃悠了。


    程雅被程家看管了起來,這段時間不太自由。


    雖說孫女這次行事不端,程家理虧,但是程老太爺還是心疼孫女,眼看謝晚將事情鬧得越來越大,程老太爺不得不拉下了老臉打電話給霍塵絕,希望他從中周旋一下。


    程老太爺道,“她之所以做出這些蠢事,也是因為太愛你,塵絕,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讓謝小姐不再追究……我們程家願意給她補償……”


    程老太爺的意思是,想跟謝晚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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