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至,濰城又降了場雪。


    聶天擎這幾日不理事,整個軍政府都放了假。


    馮郊和許岩閑來無事,一大早,就跟聶天擎討了申請,帶著幾個人進山看狼,順便搜羅一圈兒山上的野味。


    “往日出來,這種事兒你都跑最前頭,怎麽今兒垂頭喪氣的?是荒廢這幾日拎不動槍了,還是還沒過那勁兒呢?”馮郊拎著杆獵槍,斜眼身後的許岩,沒忍住揶揄道。


    許岩咬著煙蒂冷白他一眼,也沒說話,隻是臉拉的像誰欠他二五八萬。


    馮郊暗暗發笑,好心開解他:


    “你看你,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是?好事兒得多磨,那要真是在心尖兒上的人,那不都得越挫越勇?我看你這股子勁兒,對香梅指定也沒那麽稀罕,可能就一時興趣......”


    “你放屁!”許岩罵了一句,歪頭吐了煙蒂,黑著臉兩手抄兜。


    “你懂什麽?老子就稀罕上她了,她要不跟老子,這輩子也別想跟別人兒了!”


    馮郊好笑地瞥他一眼,“你要真這麽想,與其跟這兒自個兒鬱悶,不如好好兒琢磨琢磨怎麽叫香梅非你不嫁。”


    “這你就得跟大帥請教了,你瞧瞧夫人原先,多冷淡寡情一人?現今對著大帥又是何等溫柔小意?不成你就跟大帥取取經,看人家怎麽治的夫人,你也學點兒來,堂堂一大帥的侍衛長,對付那小香梅還不手到擒來?”


    許岩翻了個白眼兒,“你少擱這兒糊弄我,還大帥治夫人,誰治誰啊?”


    當他眼瞎?


    明明大帥被治的服服帖帖,整個一妻奴。


    馮郊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


    “你聽人說話聽不著重點是不是?你再這樣我可不管了啊。”


    許岩眉心皺了皺,也知道他說的在理,是一心替他著想的。


    他悻悻點了點頭,“得,我知道你意思,我再想想。”


    馮郊言盡於此,也懶得再管他,拎著獵槍帶了個副官和兩個親兵,往前邊兒去了。


    許岩也沒跟,就地找了塊兒大石頭坐下來,沉著臉若有所思。


    *


    午後,一夥兒人拎著幾隻的野兔子野雞迴來。


    周雨和周錦承兩個小的,已經在後院兒裏準備好了烤野味的架子和調料。


    冬日天黑的早,傍晚將至,後院兒裏就熱鬧起來。


    聶天擎也下了樓。


    俞茵在嬰兒房裏抱著兒子,立在白棱格窗前看了會兒,院子裏一幫兵漢子,忙活的挺熱鬧。


    聶天擎把灰狼從狼窩裏放了出來,正讓人拿了生肉來喂,馮郊在他身邊兒不知低聲說著什麽,兩人神態都很輕鬆。


    許岩親自蹲在篝火前烤野物,周錦承蹲在他身邊兒不時給撒點兒調料。


    其他人割肉的割肉,抬酒的抬酒,中間還支了張桌子擺了許多別的吃食。


    俞茵看了一會兒,就抱著吭吭唧唧的兒子轉身迴去。


    程媽坐在沙發上縫一件小衣,見狀笑說:


    “把少爺給乳娘,夫人也下去透透氣,跟他們熱鬧熱鬧。”


    “不了。”俞茵晃著兒子,眼梢笑彎,“男人的場子,女人摻和什麽?叫大帥也好好放鬆放鬆。”


    程媽笑了笑,就沒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卻有傭人拿了一封信來。


    “夫人,外麵有人送來,說是給您的。”


    俞茵看了眼程媽,抱著兒子先進了裏屋,把他放在床上。


    朗兒如今一日比一日硬朗,現在除卻睡覺,一下都不願意躺平,一個打滾兒就趴下了,高高昂起頭朝俞茵‘喔喔’喊。


    俞茵好笑,“等一會兒抱你啊。”


    程媽接了信,進屋來遞給她,然後守在床邊逗弄小少爺。


    俞茵先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跡,竟然是薛蘭妱的信,她略感詫異地挑了下眉,拆了信看。


    看完信裏內容,默了會兒,俞茵問程媽:


    “香梅呢?”


    程媽搖搖頭,“不知道這丫頭忙什麽,可能被他們叫去安排什麽事兒了。”


    俞茵沒說什麽,垂下眼隨手將信紙疊好。


    “程媽,去請大帥先上來一趟,我有事告訴他。”


    程媽不敢耽擱,連忙答應著,轉身快步出去了。


    聶天擎在後院兒聽了話兒,暫時結束跟馮郊的談話,提腳迴了主樓。


    俞茵在臥房裏等到他。


    聶天擎,“什麽事?”


    “薛蘭妱的信,說到張鋒海要迴國,他的花柳病好似治好了。”俞茵說著,把信遞給他。


    聶天擎接到手裏,垂眼看了。


    俞茵抱著兒子,“看來她當初帶著女兒離開,還是被張瑞海找到了,她們母女說不定一直被張瑞海藏著,這段時間,張瑞海一番操作下,已經是張氏默認的新任少帥,此時張鋒海若迴國,裕京的形勢又嚴峻起來了。”


    也難怪薛蘭妱自上次不告而別這麽久,現今想到給她來信。


    張家兄弟倆一旦勢力對峙起來,兩個人除卻要爭奪張大帥的信任,其次就是要爭奪聶軍的助力了。


    聶天擎看完了信,鼻腔裏淡嗯了聲,臉上沒什麽反應。


    “還是那句,別人的家事,咱們不插手。”


    俞茵看著他,“大帥如今覺得,這兩兄弟對上,張鋒海還能逆風翻盤麽?”


    聶天擎折起信紙,淡淡勾唇:


    “說不好,幾次接觸來看,張鋒海是要比張瑞海鋒芒更利的,沒有人能白白坐在少帥的位子上那麽多年,總要有真本事。”


    “何況他被人算計這麽狠,栽了這麽大個跟頭,就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也會比先前更難對付。”


    他說罷搖搖頭,“裕京,還要再亂一陣兒,咱們先觀望吧,等他們內亂平息,徹底定了局麵,再伸手攻心。”


    俞茵緘默著微微頷首。


    她知道,聶天擎對裕京方麵,一直是打算施以懷柔政策,想兵不血刃的拿下那邊。


    這樣一來,就還要多花點時間。


    談完了正事,聶天擎也要俞茵一起下樓,俞茵婉拒了,他隻好自己下去。


    過了一會兒,香梅端了烤好的野味上來。


    “夫人,您快嚐嚐,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神奇,就那麽放在火上幹烤,味道竟然還不錯呢。”


    俞茵過來撿起箸子,夾了一箸淺嚐,鮮而不膩還有肉質的香味兒,的確還不錯。


    她叫程媽也過來嚐嚐,不經意一抬眼,就見香梅嘴都沒擦幹淨,不禁好笑。


    “進屋照照鏡子去。”


    香梅一雙杏眼兒眨巴眨巴,聽話的進屋了,半晌出來,滿臉不自在的低著頭用手蹭嘴。


    “我,我說了我不吃,他非要......”


    她咬住唇,想起被許岩一下懟進嘴裏那根兔子腿,尷尬的不得了,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俞茵吃不了太油膩,嚐了兩口就放下箸子,正端了杯茶漱口。


    聽言似笑非笑睨著香梅,語氣意味深長。


    “他非給你就吃?味道怎麽樣呀?要是還可以,再多吃點也無妨。”


    香梅愣愣的,像是沒聽懂,但臉蛋兒瞬間染上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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