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茵好笑又無奈,任由聶天擎擺布著,跟隨漢語說的磕磕巴巴地牧師,完成了宣誓,也給他戴上了戒指。


    兩人牽手從洋教堂裏出來。


    她抬手看了看套在中指上的金戒指,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聶天擎挑眉笑睨她,“這麽高興?”


    俞茵抿嘴,把戴著金戒子的手舉到他眼前:


    “洋人現在都時興戴寶石,不戴金子了,這點大帥是不是沒打聽到?”


    聶天擎眉心擰了下,沉著眼問:


    “你什麽樣的寶石戒指沒有?怎麽,不喜歡金子?”


    俞茵抿著嘴笑,素手揣進大衣兜裏。


    “沒有,挺喜歡的...”


    聶天擎鼻息間溢出聲笑,牽著她往車邊走。


    “不喜歡也得戴著,往後不準再摘下來。”


    又對著她諄諄教誨起來:


    “爺告訴你,金子,比什麽五顏六色的石頭都實在,那些石頭最多是好看點兒,花裏胡哨,也就你們這些女人喜歡,它哪有黃金有價值?”


    “有金子,你什麽換不來?”


    俞茵忍著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是,大帥說的對,是我眼皮子淺了。”


    聶天擎低頭看她一眼,笑說:


    “不淺,你喜歡那些石頭,晚上爺讓人給你挑一筐來,喜歡什麽顏色?”


    俞茵被他逗笑,笑完了,才發覺正被他帶著往洋教堂後麵走。


    “又去哪兒?”


    “帶你看看,咱們的軍校。”聶天擎說。


    軍校已經完全竣工,是要等到開春兒就招生。


    兩人邊走邊看,聶天擎跟俞茵四處指點介紹,他對這裏很熟。


    俞茵收迴環顧的視線,笑問聶天擎:


    “大帥可是經常來?”


    “來過幾次。”


    俞茵若有所思輕輕頷首,看的出來,他對這所軍校很上心。


    聶天擎,“上次咱們說到,軍中將官都該提升提升學識涵養。”


    “馮郊正在篩選合適的人,聘來做軍校的老師,等開春兒麵朝軍中招生,不止招收那些層層選拔的有為青年,軍中將士不分階級,那些軍長旅長的大老粗,也都給他們布置學習任務,讓他們從頭兒學起來。”


    俞茵好笑,“軍長們都在駐城,讓他們到濰城軍校來上課?那豈不是耽誤很多正事?”


    聶天擎麵上似笑非笑:


    “當然不會一起來,兩個兩個輪流,一個月也來不了幾趟,若是他們跟不上課業,私底下主動請私教,那更再好不過。”


    俞茵抿笑點頭,一迴神,就發現正跟著他拐進一棟樓裏。


    四麵是牆,中間一道狹窄的旋轉樓梯,內裏光線很暗,許岩和香梅沒跟上來。


    “這是哪兒?”


    聶天擎,“了望塔,還沒竣工,設計最高九層,剛建到第七層,慢點兒。”


    越往上走,光線反倒越暗,俞茵觀察了一下,才發覺是因為樓梯越來越窄,左右窗洞也被封住了的原因。


    她小心翼翼踩著台階,昂頭問走在前麵的男人:


    “你在軍校裏,建立這麽高一座塔,幹什麽?”


    “濰城的標誌性建築,這塔以後,有的是用處。”


    聶天擎說著,伸手掀開一扇垂簾,帶著俞茵從狹窄樓梯上邁出去。


    踩在七層的平台上,眼前豁然開朗,迎麵就是下午西斜的太陽,天邊雲霞是灰紅相間的色彩,有冷風在耳邊唿唿的盤旋,憑欄眺目,大半個濰城盡收眼底。


    上麵實在比下麵要冷,聶天擎撐開大衣,自身後將俞茵攏在懷裏,一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隻望遠鏡,舉到她眼前,並跟她一起眺望腳下城池。


    “看到了麽?我們的濰城。”


    眼前清晰的一切,都令俞茵不自覺緩緩睜大眼睛,心腔裏生出悸顫的震撼。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總在低平的人世間奔走忙碌,與所有人都在腳下這片同樣的畫麵裏。


    她第一次站這麽高,來一目了然的看清其全貌。


    她像突然從畫麵裏抽身出來的局外人,站在另一種高度和角度,來審視自己的生活。


    如此新穎的視野衝擊,怎麽可能不震撼?


    聶天擎看她自己握住了望遠鏡,就順勢鬆手。


    “都說高處不勝寒,卻人人都想站在高處,因為站得高看的才遠。”


    “茵茵,這是我們的濰城,如果站在更高的上麵,用望遠鏡,甚至可以看到裕京的座輪鍾塔。”


    “爺就想帶你來看看,往後你站在這裏能看到最遠的土地,都會是聶軍的統轄地。”


    “你一直陪著爺,往更高處走,看更遠的地方。”


    俞茵緩緩移動著視線,嘴角抑製不住翹起來。


    “真漂亮...”


    聶天擎眸底笑意淺淺流淌:


    “今日我們站在這裏看到的,往後所有軍校和學院的孩子們,都能看到,隻有讓他們親身體會站在高處的感受,看到更遠的地域,才能意識到土地之廣,世界之大的奧妙。”


    “人永遠要對遠方心懷向往,活著才有意思,努力,才有動力。”


    俞茵放下望遠鏡,偏過臉,眸子烏亮仰望他。


    “擎哥,你好像個賢者聖人。”


    聶天擎哂笑, “可別這麽說,爺可不愛念書,寫的字甚至還沒許岩那大老粗好看。”


    俞茵嘴角淺勾,“可你的眼界很廣闊,心懷也很遠大,你總能講出,我都未曾體會到的大道理。”


    說他是土匪出身,看起來沒什麽學識,像粗獷莽夫。


    但他粗中有細,細之處又很精,總能讓人意想不到。


    俞茵幾次都因為他的話,豁然開朗,有被醍醐灌頂的感受。


    聶天擎淡笑挑了挑眉:


    “興許是爺比你年長,經的事兒比你多,走的路比你遠吧。”


    俞茵歪頭想了想,是這個道理。


    她兩輩子加起來,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裕京,經曆過最複雜的事兒,就是江家人的欺騙。


    那被欺騙的一生,都在騙子營造的美好表象下,到最後一刻才醒悟時,已經晚了。


    這一切,跟聶天擎所經曆的,大概也就是九牛一毛的差距。


    這麽一想,她不知比他幸運多少倍。


    俞茵抬頭仰望他,男人硬闊雋朗,頂天立地,鷹眸時刻是深邃精銳的,眉宇間總蘊含著無限堅韌與精神。


    這樣的人,一個眼神都是力量和威嚴。


    “...咱們的軍校,就以朗兒的名字命名,烈曌軍校,怎麽樣?”聶天擎眼波漾著清淺笑痕。


    俞茵似受蠱惑般點了點頭。


    “好。”


    冬日總是夜長晝短,下午四點多鍾,天邊餘暉已經隱了大半,風也越來越涼。


    俞茵鼻尖兒被吹得涼絲絲,迴過神來,正想說‘下去吧’,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就被突然破空的一聲‘呲~~’打斷。


    她下意識扭頭。


    ‘嘭——’


    ‘嘭嘭——’


    雲霞作幕,數不清的流火拖著長長尾巴竄上雲霄,炸裂開五顏六色的煙花,有無數星光印亮她烏亮的桃花眸。


    炸裂聲還在耳邊此起彼伏的迴響。


    俞茵怔怔轉過臉,下一刻,耳朵便被身後男人捂住。


    他眼瞼笑眯,勾著唇角貼到她耳邊,灼熱唿吸和唇瓣的輕蹭燙的人癢到心裏。


    “好看嗎?”


    俞茵怔愣點頭。


    男人笑聲低磁溫醇,“今夜煙火不滅,讓整個濰城的人,都給你慶生,也慶祝我們今日宣誓婚姻。”


    “茵茵,爺永遠對你忠誠,我們的城會越來越好,婚姻,家,也一樣。”


    俞茵心口動容,眼波微漾淌著碎星的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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