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擎心頭壓著火,沒好氣地氣笑:


    “你怕什麽?!”


    俞茵勾緊他脖頸,臉埋進他頸窩裏。


    “我也不知道怕什麽,我總是控製不住自己,見到年輕女郎就草木皆兵,擎哥,我好難受...”


    誰風裏雨裏廝殺了半生,立在今日聶天擎這番權勢地位上,還會委屈自己清心寡欲一輩子?


    又不是什麽斷情絕愛的聖人。


    他不缺女人的。


    江北六省之主,即便前世沒娶妻,他隻要施舍一個眼神,勾勾手,就不乏有名媛貴女上趕著對他自薦枕席搖尾乞憐。


    能與他共度春宵的女人,但凡得到一絲垂憐,都能在裕京城橫著走。


    是夏穎勾著傲氣清高睨人的姿態,一瞬間勾扯起俞茵死去的記憶。


    前世她也用這樣不可一世的姿態,碾壓過她的尊嚴。


    “俞老板你啊,空有一張好容貌,也是個有趣兒的人,偏偏外強中幹,眼力不太好,心也該精的時候不精。”


    她一邊在俞茵的店裏挑脂粉,一邊漫不經心地優雅諷刺她:


    “既然這麽多年都下不出蛋,就該好好想想,你這麽拋頭露臉辛苦養家,最後,又都會便宜了誰呢?”


    “什麽情啊愛的,切~”


    “真可笑,還有你這麽蠢的女人,真的相信你丈夫心裏隻有你啊?我要是你,早就要想盡辦法離婚了。”


    那個時候的夏家,在裕京的風頭隱隱跟張氏齊頭並進。


    夏嵐是張少帥的心頭好,即便沒有名正言順嫁進張家,但她給張鋒海生養了唯一的私生子。


    夏穎,傳聞是聶帥的情婦之一。


    報社刊登過她出入盛東飯店的照片,在聶天擎到訪裕京的幾次裏,次次坐的都是聶天擎的車。


    俞茵沒看過那樣的報紙,但她在裕京做生意,多的是各方聲音匯聚到她耳朵裏。


    原本是不在意的,因為容貌過於紮眼,被女客人拈酸挑剔,說幾句不好聽的,俞茵從來不當迴事。


    當時被夏穎當麵諷刺,她也沒有半分在意。


    但現在驟然迴想起來,俞茵腦子裏就像被尖銳的針芒刺到一樣。


    聶天擎不知道她想什麽,隻能感受到她的柔弱與敏感,像隻黏人又弱弱的小貓。


    他氣過了,被她摟著依賴著,撒嬌似的蹭了幾下,心底裏漫開壓不住的好笑。


    “茵茵,別胡思亂想,你要在意,往後爺不見女客了,嗯?”


    俞茵眼裏都是黯淡和哀傷,軟聲喃喃:


    “我病了吧?”


    聶天擎想了想,大掌覆上她肚子,愛憐的俯首吻她,清聲哄著:


    “你是懷著孩子,太累了,等生完了好好歇歇,會好起來的。”


    女人都多愁善感。


    俞茵隻是因為懷孕,捱到了臨盆,才情緒難以自控,胡思亂想。


    聶天擎心生歎息,覺得現在真不是個談心的好時候。


    怎麽越談,反倒越難受了?


    他撫了撫俞茵後腦,低柔哄她:


    “不聊了,爺不問了,你想發脾氣就發脾氣,以後都不問了。”


    然後開始轉移話題,“餓不餓?天黑透了,爺抱你進去沐浴,讓人送吃得來?”


    俞茵輕點頭,卻依然摟著他不撒手。


    聶天擎等了等,無奈偏頭,親了親她雪白手臂。


    “茵寶兒,沐浴吧?”


    俞茵頓了頓,這才緩緩鬆開手。


    聶天擎輕揉她發頂,掀開薄被下床,扭亮了床頭燈。


    他迴頭看了眼俞茵,赤身下地,進盥洗室去放熱水。


    半晌,又出來走到床邊,小心扒開薄被,將大著肚子的小媳婦兒打橫抱起來。


    俞茵眸光微閃,環住自己肚子,掀起睫羽眼睛澄靜看他。


    “我現在很醜,是不是?”


    聶天擎低頭看她一眼,唇線微抿了一瞬,斬釘截鐵說。


    “胡說什麽,好看的很,還像仙女一樣。”


    說實話,是有點狼狽的。


    披頭散發,還紅著眼睛,一臉可憐巴巴的相,別提多惹人憐了。


    收斂心思,聶天擎把她輕輕放進浴池裏。


    溫熱水流環繞著她,俞茵心裏那股悶氣,卻依然無法舒緩。


    她眼巴巴盯著他看,唇瓣嚅喏了幾次,直到他也坐進來,水嘩啦啦溢出池外。


    他過來抱她,讓她靠坐在懷裏,小心攬護著。


    寬闊胸膛給予的安心,令俞茵再一次把話咽了迴去。


    她依然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合適的開場白,也沒想好,怎麽樣跟他和盤托出。


    腦海裏亂七八糟,情緒也亂七八糟。


    俞茵很想哭,視線似被水汽氤氳了似的模糊不清。


    聶天擎隻看到她沉默烏黑的發頂,隻當她心情依然不好。


    他擁護著她,安撫輕吻她雪白肩頭:


    “茵寶兒,明日陪你出去走走吧,你太久不出門......”


    俞茵:“不想去。”


    聶天擎頓住,啞聲說:


    “好,那就不去。”


    俞茵深提口氣,鼻音濃重,突然哽咽起來:


    “好餓,大帥,我要餓死了......”


    水溫很熱,但淚珠滾燙砸在聶天擎手臂上。


    他慌了。


    迅速低頭看她一眼,一把扯過帕子,掩在她眼角,連聲答應:


    “好好,再忍忍,爺很快幫你洗好,不哭茵茵...”


    俞茵沒迴應他,隻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就無所顧忌的哭起來。


    聶天擎手忙腳亂,也不知道額上是水還是汗。


    等把俞茵從盥洗室抱出來,又親又哄地,親自幫她穿好衣裳,安頓在沙發上,這才長舒了口氣。


    他大步走向外室,一把拉開門,憋不住開始怒吼撒火:


    “人呢?!幾點了還不知道開膳?!”


    俞茵坐在屋裏,吸了吸鼻子,眼巴巴看著門外,抽噎聲緩下來。


    程媽和香梅匆匆跑上樓,就見大帥怒火中燒的,黑著臉立在走廊裏罵人:


    “都怎麽做事的!不知道夫人餓不得?!還不送膳來!”


    程媽和香梅嚇得齊齊臉白,戰戰兢兢應了聲,又爭先恐後地跑下樓。


    聶天擎單手叉腰,一手扶額捏了捏眉骨,強壓著無名火氣在走廊裏踱步。


    那頭兒跑下樓的程媽和香梅,在前廳裏跟剛踏進門的馮郊遇上。


    見兩人臉色煞白,慌不擇路的樣子,馮郊不禁皺了皺眉。


    “怎麽了?出什麽事兒?”


    程媽和香梅紛紛看他一眼,半個字都沒來得及說,紮著頭急匆匆奔去了廚房。


    馮郊一頭霧水,立在原地遲疑片刻,抬腳上樓。


    走到三樓,見一道人影在走廊裏踱來踱去,步伐躁動,馮郊腳步猛地一頓,聲兒不自覺繃緊兩分。


    “...大帥?”


    聶天擎立住腳,扭頭冷著臉盯他一眼。


    馮郊:“......”


    嚇得不敢吱聲兒。


    這是怎麽了?一臉的煞氣。


    聶天擎不耐皺眉:


    “看什麽?有屁就放!”


    馮郊眨巴眨巴眼,額了聲,語句遲疑:


    “沒,屬下剛跟夏參謀長談完,他明日想請您喝茶,說準備臨走前再與您.....”


    聶天擎斥聲怒戾,“喝什麽茶喝茶?老子很閑嗎?!叫他滾!”


    “......”


    馮郊眼睫顫著眨了下,喃喃應是。


    一秒沒多待,轉頭,徑直原路奔下了樓。


    不能惹,有事明天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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